“就是喜欢看你数钱样子,那样认真,像个小傻子。”
安娜嗔怒地拍王贵脑门儿,“好啊!你也敢嘲笑!”
王贵这时候才觉得心满意足,很有男人威风,说话也很硬气。男人是干什?不就是叫女人孩子幸福吗?
脸因为多条皱纹而有明显变化。安娜却受很大刺激,突然间抱回大堆膏啊霜,整天对镜子抹。后来月月长,年年长,安娜也就习惯。物理上有个定理,似乎是两个速度相同物体沿同方向前进,相对而言是静止。其实夫妻俩起变老,谁也没觉得各自今天与昨天有什不同,今年与去年有什不同。有些旁人看起来夫妻间很奇怪事情,夫妻本身却不觉得。比方说现在都三十而立,再听安娜称呼大肚皮秃脑门王贵为“小王”就觉得很滑稽。“小王”也坚持喊安娜为“小安”。三十年下来,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再过几年他们女儿都要被人称呼为“老安”。
女人心思是缜密。安娜确不觉得王贵少撮头发有什不起,不过既然王贵心里别扭,安娜也就留心起来。她有空就拿着抹布擦干净每个门后墙角。枕头下面床单上面,床底下发丝也根根拣干净扔掉。王贵隔阵子没收集到什头发,也就自以为多心。某阵子,们常看见安娜猫着腰,低着头,盯着地板,在家圈圈溜达。
“妈,你在干吗呀?”二多子问。
“找头发。这头发真讨厌。”
裤门事件以后,王贵再出门,安娜都不忘嘱咐,“别忙啊,路上小心,上课前照照镜子,看头发乱不乱,扣子扣好没有,裤门拉没拉。”安娜在她三十五岁上,沾染大多数妇女都有啰唆。
每个学期快结束时候是安娜收获季节。王贵会隔三差五地揣着叠票子回来,塞到安娜手里:“数数。”
“多少?”王贵报出个数字,连同拿钱收据起交给安娜。
安娜是会计,数钱很麻利。
“再数遍。”
“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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