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成冷笑声,正想再说,忽然听得汽车喇叭声从大门外直叫进来,接着又看见荪甫不耐烦地把手摆,就踱到大客厅门外石阶上站着张望。西斜太阳光把些树影子都投射在那石阶,风动时,这五级石阶上就跳动着黑白图案画。吴荪甫垂头看眼,焦躁地跺着脚。
辆汽车在花园里柏油路上停住,当差高升抢前去开车门。杜竹斋匆匆地钻出车厢来,抬头看着当阶而立吴荪甫,就皱眉尖摇头。这是个严重表示。吴荪甫脸孔变成紫酱色,却勉强微笑。
“真是作怪!几乎涨停板!”
杜竹斋走上石阶来,气吁吁地说,拿着雪白麻纱手帕不住地在脸上揩抹。
吴荪甫只是皱眉头微笑,句话也不说。他对杜竹斋看眼,就回身进客厅去,蓦地放下脸色来,对费小胡子说道:
而且威风,况且他在县委员跟前也满口自夸能够挽回“三先生”主意。
“嘿!他们也说镇上市面怎样怎样!他们能够保护市面?”
吴荪甫冷冷地狞笑着说。他听得家乡人推崇他为百业领袖,觉得有点高兴。费小胡子看准这情形,就赶快接口说道:
“现在镇上很太平,很太平。新调来营兵跟前番何营长大不相同。”
“也不见得!离市梢不到里把路,就是共匪世界。他们盘踞四乡,他们步哨放到西市梢头。双桥镇里固然太平,可是被包围!镇里营兵只够守住那条到县里去要路。还听说军队步哨常常拖枪开小差。共匪人数枪枝都比从前多倍!”
“什镇上太平不太平,不要听!厂,铺子,都是开办,要收歇,就定得收!不是慈善家,镇上市面好或是不好,就管不,——不问是省里或县里来找说,回答就只有这几句话!”
“可不是!也那对他们说过来呀!然而,他们——三先生!——”
吴荪甫听得不耐烦到极点,忽地转为狞笑,打断费小胡子话:
“他们那套门面话知道!晓生,你还没报告们放出去款子这回端阳节收起多少。上次你不是说过六成是有把握?算来应该不止六成!究竟收起多少!你都带来?”
“没有。镇上也是把端阳节
突然个人插进来说;这是吴荪甫远房侄儿吴为成,三十多岁,这次跟费小胡子同来。
“还听说乡下已经有什苏维埃呢!”
吴为成旁边个二十多岁青年也加句;他是那位住在吴公馆快将半个月曾家驹小舅子马景山,也是费小胡子此番带出来。他肩旁就贴着曾家驹,此时睁大眼睛发怔。
吴荪甫脸色突然变,转过去对吴为成他们看眼,就点下头。费小胡子却看着心跳,觉得吴荪甫这下点头比喝骂还厉害些;他慌忙辩白道:
“不错,不错,那也是有。——可是省里正在调兵围剿,镇上不会再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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