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竹斋说着就站起来走,吴荪甫跟着也离开书房。但是走到大客厅阶前,正要上汽车时候,杜竹斋忽又回身拉着吴荪甫到小客厅里,郑重地问道:
“费小胡子去来怎说呢?损失多少?”
“详细情形还是个不明白。”
“你刚才不是叫他立刻回镇去?”
“叫他回去收集残余,都调到上海来。现在打算集中实力,拿那个信托公司作大本营来干番!”
“什新空头跳落,也许就是赵伯韬弄玄虚罢?”
忽然吴荪甫转过身来看定杜竹斋说,同时将右手在桌子上拍下。杜竹斋慌慌张张站起来,脸色也变;他真是被交易所里呼噪和汗臭弄昏,始终不曾往那方面去猜度。
他又气又发急:
“哦,哦!那个,也许是!那真岂有此理!”
“们上当!哈哈!”
吴荪甫就凭杜竹斋嘴唇运动姿势,知道个大概。当杜竹斋嘴唇皮略停歇时候,吴荪甫忽然冷笑着大声喊道:
“还有新空头跳落?他们见鬼呀!”
“所以事情是奇怪!从没见过这样发狂市面!要看下午盘!”
“们手上还有多少?”
“四五百万!们放,涨风马上就会变成回跌!不放出去呢,有什办法?”
吴荪甫微笑地回答,脸上阴沉气色又扫而光。杜竹斋沉吟半晌,然后又问:
“那,朱吟秋方面,你是定要积极进行?你算定没有风险?”
吴荪甫不回答,只望杜竹斋眼。
“办厂什,是外行;可是看过去,实业前途总不能够乐观。况且朱吟秋也不是糊涂虫,他机器
吴荪甫仰天狞笑,大声叫起来。此时又有个霹雳像沉重罩子似落下来,所有人声都被淹没。杜竹斋拿出雪茄来燃上,猛抽几口,慢慢地说:
“要真是那回事,老赵太不够朋友,们定和他不干休!但是,荪甫,且看午后盘;究竟如何,要到下午这盘里才能明白,此时还未便断定。”
“只好这希望!”
“不是希望,还是有几分把握!就去找尚老头子去。
吃过中饭,再到交易所看市面!”
“统统放出去罢!反正没有亏本呀!”
“怎不!你忘记们付出过三十万?”
“自然记得。每人不到八万银子,就算是报效军饷算!”
吴荪甫冷冷地说,站起来在书房里踱几步。此时雷声已止,雨却更大,风也起;风夹雨声音又加上满园子树木怒号,杜竹斋默然坐着,恍惚又在人声鼎沸交易所市场里:成千成百紧张流汗脸儿浮在他眼前,空气恶浊到叫人脑昏目赤。而这切,都是为有他和赵伯韬等四个人在幕后作怪,而他们自己也弄成放火自烧身,看来是不得!杜竹斋摇下头,忽然叹口气说道:
“真不懂,许多大户空头竟死拚着不肯补进去!明天就是交割,今天上午还有新空头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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