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讼（3 / 3）

定，时常成为问题，因之构成诉讼，以获取可以遵守［判例，所谓Testcase。在这种情形里自然不发生道德问题。

现代社会中并不把法律看成种固定规则，法律定得随着时间而改变其内容。也因之，并不能盼望各个在社会里生活人都能熟悉这与时俱新法律，所以不知道法律并不成为“败类”，律师也成现代社会中不可缺职业。

中国正处在从乡土社会蜕变过程中，原有对诉讼观念还是很坚固存留在广大民间，也因之使现代司法不能彻底推行。第是现行法里原则是从西洋搬过来，和旧有伦理观念相差很大。在前几篇杂话中已说过，在中国传统差序格局中，原本不承认有可以施行于切人统规则，而现行法却是采用个人平等主义。这套已经使普通老百姓不明白，在司法制度程序上又是隔膜到不知怎样利用。在乡间普通人还是怕打官司，但是新司法制度却已推行下乡。那些不容与乡土伦理人物从此却找到种新保障。他们可以不服乡间调解而告到司法处去。当然，在理论上，这是好现象，因为这样才能破坏原有乡土社会传统，使中国能走上现代化道路。但是事实上，在司法处去打官司，正是那些乡间所认为“败类”人物。依着现行法去判决（且把贪污那套除外），时常可以和地方传统不合。乡间认为坏行为却正可以是合法行为，于是司法处在乡下人眼光中成个包庇作恶机构。

有位兼司法官县长曾和谈到过很多这种例子。有个人因妻子偷汉子打伤*夫。在乡间这是理直气壮，但是和*没有罪，何况又没有证据，殴伤却有罪。那位县长问：他怎判好呢？他更明白，如果是善良乡下人，自己知道做坏事决不会到衙门里来，这些凭借点法律知识败类，却会在乡间为非作恶起来，法律还要去保护他。也承认这是很可能发生事实。现行司法制度在乡间发生很特殊副作用，它破坏原有礼治秩序，但并不能有效建立起法治秩序。法治秩序建立不能单靠制定若干法律条文和设立若干法庭，重要还得看人民怎样去应用这些设备。更进步，在社会结构和思想观念上还得先有番改革。如果在这些方面不加以改革，单把法律和法庭推行下乡，结果法治秩序好处未得，而破坏礼治秩序弊病却已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