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中天变得极快,昨日艳阳今日竟乌云漫天,应景地下场雷鸣,bao雨,张牙舞爪闪电带着惊雷,仿佛要吓走不愿离去冤魂,而骤雨冲洗着难以洗掉血色与污秽。
孟凛羸弱之身,在灵堂里跪三日。
江桓过去点香时候查看下孟凛情况,他言不发地摇摇头。
这个虚弱病秧子,在灵前再没流过滴眼泪,他那模样,让江桓想起十年前刚从南朝离开孟凛。
那日黄昏,雨已经停,树枝上低落着豆大雨滴,西边却罕见地烧出大片火烧云来,红得像是浸血。
“那日不该骑马出去……”孟凛不住地想:“也不该,不该让常叔去问马车……”
“不对。”孟凛更多地往后想起,“是不该抓石七,不该折磨他在他心里种下仇恨种子,哪怕是杀他也不该放他回南朝……”
“不该去试探孟明枢……”
孟明枢……
孟凛心里真好恨。
气支撑着他杀人放火,燎赵家满门性命。
而那往后……往后他又遇着个人,这才贪图起活着滋味来。
可如今,吴常死。
他与吴常,并无血缘亲疏可言,可在他发疯寻不到母亲时,在他蒙心要与虎谋皮时,甚至在他要重新做回人时候,吴常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比起那对他利用算计亲爹,吴常才更像他爹。
陈玄几经考虑,他走进灵堂跪在孟凛身后,“公子,南朝那边……又来人。”
孟凛脸被灵堂火晃得有些阴森,他颈上伤口未愈,说话低沉:“他们怎说?”
“还是……还是说接公子回南朝。”但陈玄立马就抓住手边刀,恨道:“属下去杀他们。”
“慢着。”孟凛略微偏头,拿余光冷冷地扫陈玄眼,他嘴里停顿片刻,“你去跟他们说,把石七
“王爷意思,不计得失,要让四公子亲眼看着,吴常死在你面前”——孟明枢这是在警告他,是在惩罚他,是在高傲地提起剑来,正大光明地戳在他心口。
孟凛不过是不想回南朝,孟明枢就要如此告诉他,等着你来取性命。
疯子,孟明枢他就是个疯子。
从前因为母亲遗愿不让他回南朝,因此就算孟明枢逼他离开朝廷,孟凛也没有再报复过他,可如今孟明枢步步紧逼,已经到他退无可退地步。
后退只能任人欺凌,这次,孟凛绝对不会再退让……
这个爹像块怎也挪不走大石,为他无言地遮挡大风大雨,却从来不与他吐露半分自己情绪。
孟凛跪在吴常灵堂前,满堂高挂白绫像是给人胸口上束缚起圈圈绳索,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孟凛朝吴常灵位磕个头。
他闭上眼就能再想到那日吴常被穿心场景,吴常死前还死死盯着他眉眼,他眉目里锁几十年愁绪却好像朝烟消云散,平白多出几分释然似。
这份释然更是戳得孟凛无处躲藏地后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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