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吃着,他们看着。
青瓷碗,阳春面,飘着几滴小磨香油。
水红萝卜丁,碧绿小葱,鲜嫩青菜。
原来对方真在问他们吃饭没,三人脸色涨红。
随即目露轻蔑,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待客?
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乡野粗鄙之物怎能入口。
宋潜机刚在睡觉,没听见他们身份。不如再给次机会,于是再次自报家门:
“青崖六贤之三拜会宋道友。他们二位是延水郡曾氏曾良骏、伏阳郡曹氏曹博学。出身崇文郡詹氏,乃三真老祖之孙,铁笔道君之子,区区不才,詹登高是也。”
灶台边孟河泽听见,心想这气息也太长,不学个报菜名多可惜。
宋潜机依然挂着那种微笑:“哦,你们好,吃吗?”
三人愣。
原来青崖书院修二代圈今年流行各种绿色,幸好他们只喜欢摇扇子,不喜欢戴帽子。
三人跨进门槛,本欲挑剔宋潜机待客失礼,却见那人脸笑容。
并非他们常见谄笑、媚笑;也不是敌意明显冷笑、阴笑。
笑得三人摸不着头脑。
敢来自告奋勇打前站,就已经做好被对方嚣张挑衅,或巴结讨饶准备。
宋潜机等饭时睡着。
不怪他犯春困,要怪就怪春风太温柔,暮色太昏黄,花香太醉人。
赵济恒送躺椅太舒服,靠垫太软和,像小兽温暖巢穴铺满蓬松干草。
前世他用打坐吐纳取代睡眠,即使疲累到极点,手边也定有剑,并随时可以出剑。
哪怕后来住进山巅仙宫,寝殿设有最精密、最强大阵法,他也认为睡眠浪费时间,且不安全。
但股自然清香飘出面碗,萦绕鼻间,久久不散。
“管不着。”宋潜机说着开始动筷,“还没吃。”
他吃得不疾不徐,专注咀嚼,言不发。
于是场面更不对劲。
宋潜机坐着,他们站着。
凡夫俗子才问吃没吃,修士之间很少这样打招呼。
难道这是句嘲讽?!嘲讽他们修为不济?
水绿衫曾良骏年纪最小,最没耐性,张口怼回去:“早已辟谷,你管得着吗?!”
话音刚落,孟河泽端着面碗,稳稳放上石桌:
“宋师兄,小心烫。”
无论碰见哪种,他们都有应对之策。
但绝不包括现在这种,宋潜机竟像遇见什滑稽事,发自内心觉得好笑,于是毫无顾忌地笑。
甚至将紧张孟姓少年打发走:“没事。”
三人终于回过神,此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水绿长衫正要发火呵斥,葱绿锦袍摇头制止。
梦境飘着紫藤花香,有座寸草不生荒山,片水土流失荒漠。
他日日辛勤耕耘,不畏寒暑。春去秋来,万顷荒地终变绿洲。
宋潜机沉迷种地不愿醒,隐约听到吵闹声,睁眼便见孟河泽单手解围裙,副要跟人干架阵势。
好梦破碎,他下意识皱眉,先喊声小孟,定睛细看门边三位不速之客,又忍不住发笑:
“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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