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微手里毛笔掉在桌案上,墨水将卷宗涸湿染黑。
“你说谁死?”
谢静微抬起眼,语气平静得让传令兵
他早就过会哭会闹年纪。
案上有笔墨纸砚,谢静微想提笔写些什,可抬起笔写两行后,又不知道有什好写,转而又拿起手边魏珩留给他信。
入目是自己名字,还有句勉力写下见信如晤,旁边还沾着点血迹。
谢静微眼睫颤颤,想起十年前那个春日。
南诏嫩叶抽条,花开满地,派好春光。
谢静微只是轻点头,表示自己会,便孤身人离开长安回到玄妙观,算起来,也有个多月时间。
新修缮道观干净整洁,与被焚毁前别无二致。
但经年已过,早已物是人非。
这里没有他师父,没有他师祖,也没有那些熟悉玩伴和疼爱他长辈们。
谢静微沉默地看着远处,提起壶酒,给自己满上杯。
元恒十年春,玄妙观。
经过焚毁又重建玄妙观按照之前建筑样式重新修建起来,道观里面也陆陆续续有道人和道童。
谢静微穿着身灰白道袍,跪坐在案前看向窗外。
窗外草木青青,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浙浙沥沥连成条晶莹剔透水线,有几个小弟子没拿伞,正冒着雨走路。
不知看多久,谢静微收回自己目光,他手边摆着个青白色陶罐,还有封不知年岁几何,已经发黄卷边纸张。
谢静微坐在帐中,正在处理些政务。
传令兵突然闯进营帐中,大喊道:“丞相!朝廷来急令……”
谢静微甚至没抬眼,手里笔也没停,漫不经心地等着传令兵说话。
“陛下……驾崩!!!”
啪嗒声——
酒液猩红,隐隐带着甜腻香气。
开明三年那个秋日,玄妙观还在,师父信刚刚寄到道观中,师祖玄清子正追着他,让他好好读经书。他读到半,偷偷跟着来道观看望自己师祖江湖人下山。
那次下山,他在跟着江湖人士在各处晃荡,最后接到是师父死讯,是师父被诬蔑为叛贼消息,是满目疮痪无人生还道观。
谢静微轻微地合下眼皮,将眼里面湿意压下去。
他今年三十九岁,因为事务繁忙操劳不断,眼角已经生很深纹路。
谢静微习惯性地拿起那张纸来看,看到最后便是落款:于武泰十五年春二月十五日,魏珩绝笔。
他盯着那落款会儿,那字写得很软绵绵,没什气力样子,料想当时写信之人已经油尽灯枯。
武泰十五年……谢静微口中嚼着这几个字,距今已有十年之久。
自晋明帝魏珩死后,谢静微遵从遗诏,以丛相身份摄政十年之久,终于在这年春还政于帝王,而后辞官来到玄妙观。
走前魏承嘉送他程,少年帝王已经不见幼时那好拿捏又好糊弄样子,变得沉稳而内敛起来。他看着谢静微,轻声道:“相父,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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