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春二十五年冬，关州
棵桃树之下白雪覆来，却在天将明时渗开片深红，腕上桃花刺青终被划开，笨拙地落
好几刀，割毁脉。
阮青洲往他手中放玉牌。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指腹轻抚末尾
“段绪言”三字，堪堪停住。
生当
“好。”段绪言牵来他手，眼见满树荧光却觉得困乏，他侧首靠向阮青洲。
听阮青洲轻声念来：“绿酒杯，歌遍。再拜陈三愿：愿郎君千岁……”
停顿良久，他迟迟不续说，段绪言不由得收指攥紧他手。
“还有呢？”段绪言问。
指探去，蘸雪点段绪言眉心。阮青洲说：“只愿郎君千岁。”
阮青洲说：“再吹首《催雪》吧，
想听。”
箫声悲彻长空，回荡之时总似该有百鸟哀鸣，可到曲末，便如归尘土那般沉静，阮青洲又睡着。
他在同样霜雪天，同样桃林里见到段绪言。他问他是否还要相识，段绪言却不说。阮青洲见他站着，被雪落满头，像已白发苍苍，与他执手偕老。
见到就足够。
阮青洲摸上他脸颊：“人生有憾，是常事。们不求圆满。”
已落满雪，段绪言迟迟未动。
“在想什
？”阮青洲问。
段绪言说：“觉得雪中，适合舞剑。”
他将长箫递过：“会吗？”
阮青洲轻摇头：“没学过。”
段绪言淋雪湿脸庞，辨不清是水是泪，他搂来阮青洲，便不能再放手，却被阮青洲抚着脸庞，更生困意。
藏好迷药抹在指尖，随抚摸渐入鼻腔。阮青洲侧头与他相靠。
“明日你与老将军相见，便该答谢。周问交代汤药每日三服，伤药七日换，记纸张放在书案上，你醒来记得去看。予你玉牌祈福挡灾，补全你姓名，你要好生保管……”阮青洲句句嘱咐着，听他沉沉入睡，泪过颊边，疲累地笑起。
“还是累，不要怨。”
长风呜咽着卷起飞雪。
几朵纸花被风吹落，蹭眉眼，跌至衣衫，阮青洲醒来时枕于他肩头，眼尾滴泪无声滑落，被段绪言蹭去。
段绪言问他：“梦到什？”
阮青洲说：“梦见你，白头。”
天已暗，林间不知何时挂上满树灯，段绪言给他再披件御寒大氅，手边汤婆子也正暖。猫畏寒，躲在屋里。
“要入春，”阮青洲抚过他脸，“等到那时再吹《春日宴》吧。”
“教你。”
手覆来，带指尖握住箫身，便似手握剑柄，几下旋出剑花，箫身积雪倏然抖起，如见雾凇沆砀，他在弯臂时带着阮青洲旋身，于霜花间凝视那张清隽面容，便觉得山川风月皆是亲眼所见，美不胜收。
阮青洲右手已能抬笔，纵然笨拙，舞箫时也能随他而动，却是无意打头顶桃枝，引得积雪跌坠。
兜头落下霜雪白视野，段绪言在其间揽颈吻他。
唇间都是雪水，冰凉渐被温热侵占，阮青洲最先退离，俯首靠上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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