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疆痛恨南望,连他这个在南望生活八年之久北朔人也并恨着。可程望疆却偏偏赌对件事——他不会对阮青洲坐视不理。
段绪言冷冷垂眸,目光停在杯上。见酒水轻漾,指腹已然准备抵下,杯盏就要被推翻那时,铁风却伸指扶住杯身。
“主子不急,”铁风低语,“虽未寻到人,但方才李之
——
正殿,台下又换曲,铁风自侧门而入,于段绪言身后默声入座,不过片时,就见段绪言两指扶杯,饮而尽,屈指轻叩桌面。
铁风上前斟酒。
酒水入杯,阵清冽。铁风压声道:“有备而来。侍酒那人手法得,当场就藏公子所用杯盏,寻到他时,杯盏已不知去向。”
指腹沿杯口划转,段绪言漠然不动。
灯盏轻晃,扫过狭道两旁枝条。
宫人在前走着,阮青洲于他身后慢行,衣下热汗浸透脊背,先前趁绊倒时往手中攥来把细雪,冷意还不够让人保持清明,现已化作雪水沾湿袖口。
“世子鲜少入宫,自初夏被使臣护送至北朔,拜见陛下后,便没再来过吧,”那人脚步渐慢,“但却记得世子。”
前路仅点微光,指缝雪水沿袖下淌,阮青洲不曾应话,目光自前方逐渐清晰院墙处收回,落往宫人背上。
听那人道:“鄙人杜生,家父家兄于天春十六年战亡于关州,家慈要替父兄收尸,带远赴战场,却为护,死于南望士兵刀下。后来杜某九死生逃回皇城,走投无路,遂净身入宫。所以得知世子来到北朔那日,就直候着,将世子记到如今。”
“他人呢?”段绪言问。
“公子已随宫人走,可王府车马才到,说来时路上也没见到人。主子未离席,怕引人注目,也不敢走太远。”
眼眸暗沉,又凛冽几分,段绪言迎上程望疆坦然瞥,徐徐抬指轻点杯沿,口中酒味灼人。
那人目光似在怂恿他离席,期盼他再因不识大体招惹段承次,再当着众人面选择奔赴阮青洲,从此背离北朔民心,辜负段承信任。
程望疆显然不需要他这个三皇子存在,甚至是敌视,从前这份敌意还算收敛,今日却不带掩饰地向他展露出来。
杜生放慢语速,侧头回首,目光泛冷。
指尖破口处血珠未凝,阮青洲抹开手中雪水,缓缓驻足,身后继而来人,将路堵死。又听前方门板敞开,阮青洲越过他肩头看去,几名粗面大汉提着腰带,目光下流,直往他面上打探着。
“有人要带世子到此,说是有礼相赠,不过世子对此处应当还算陌生,”杜生解释道,“太昔宫,珵王母妃生前所住宫室,只不过空置至今,平日鲜有人烟。没说错,此处正是太昔宫侧门,李公子要寻世子,将这条路走到底就足矣。”
杜生扬唇带笑,转身朝他走来,盏提灯贴面高举,映亮阮青洲颊边珠汗。
“反正寻到世子就行,”杜生笑意更深,“看到是何种情形,也就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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