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自然不甘心,偏又无可奈何,才连这点怨气都不敢有,还要兜兜转转地寻个什“建安之风”借口,压在他身上,反复试探他到底有几分情,几分爱,几分欲……
萧亦然撑着卧榻站起身,抽出沈玥准备带去见严雎空白圣旨,在桌上摊开铺平。
“约法三章,念你写。”萧亦将笔塞进沈玥手里,挽起袖子磨墨。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萧亦然声音颤抖着说:“已经连累仲父良多,实在是不该再拿那些自私情意绑住你,是年少无知不明事理,是……是占被仲父抚养长大那个小沈玥便宜,是该放仲父去得见春山,是自己走错路,还硬要将仲父拉进歧途……可是……”
“你想得美。”
“不想悔改。”
二人声音同时在夜色下碰撞,沈玥错愕地转过身,“仲父方才说什?”
萧亦然也没想到沈玥弯弯绕绕认半天错,最后竟还能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蹦出来这四个字。
天书,却被人怂恿着效法春秋齐桓公待管仲之礼,改口称你为“仲父”,将‘捧杀’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还日日挂在嘴边。”
“朝以孝治天下,最重礼法尊卑,可到仲父这里,却是子之爵位越过生父,父之称谓越过君臣……”
沈玥不再言语,他垂着头,胸口窒闷着像是憋口气,个字都说不下去。
卫国公、武扬王、仲父、君臣……这些个素日里常见称谓,合着各种出现过又被刻意忽视声音,在这瞬间冒上来,纷攘嘈杂,争先恐后地撕开血淋淋过往。
他以为自己精心筹谋计划多年,以为自己扭转九州河山倾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给他个安然退隐结局……
他当下也没什好气地说:“说你不知悔改是最好,陛下要是胆敢招惹又在这儿思量着什悔改,腿给你打折,幽闭深宫拿链子锁着,横竖摄政篡权这种事做十年,也不在乎再多个回两回。”
沈玥浑身震,僵在原地。
萧亦然微微叹声气,他大约也能猜出来,蚀骨之毒委实过于阴狠,故而袁钊才会在见到他毒发后挑出旧事,无非是要沈玥顾念旧情,休要惦念着用这等下作手段来拿捏他罢。
可恩是恩,情是情,这些个陈年旧情掺和进情爱之事里,实在算不上锦上添花。
深恩难负,过往情分太厚重,反倒衬得如今情浅缘薄。
可实际上没有他,就不会有代行皇权武扬王,更不会有满手血腥阎罗血煞。
少年将军终会名扬天下,会在漠北立下赫赫战功,会以更磊落方式讨回天门关公道,会平静地娶妻生子、走完他名垂青史生。
仿佛上天和他开个荒唐玩笑,珍重多年情意,竟是场荒谬轮回。
——他直想做那个救萧亦然于危难药,原来他才是那个陷其于困局毒。
沈玥悄无声息地坐良久,紧紧地握着自己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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