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林闻言大惊失色,搬出《商君书》——商鞅辅佐秦孝公,秦国富强扫六合,皆因其奉行驭民之术。民弱则国强,治国之道,首在弱民,平民本应碌碌终身,为温饱奔波忙碌,惶惶终日,不思进取,麻木生。
若百姓人人皆识文断字,人人皆手握兵刃,人人皆家有余粮,则何以服从帝王之管束,何以为家国效命而死,何以甘愿操劳终身而困于隅?
张翰林忧心教导:“自古千年以来,历朝历代无不奉行‘外儒内法’之治,以上克下,以强克弱,以恶克善——此为帝王之术,倘若为君者善,则必遭民欺,若民智开,则天下必反!”
小沈玥当时才刚过十岁生辰不久,还是头回听闻如此吃人裹血封建教化——数千年来,天下万万民之生,皆受困于恶劣如此帝王法治,如行尸走肉般,血淋淋地填起国之柱石……如此惨无人道之治,却被后来者心照不宣地代代奉行,甚至被无数如张翰林之流,攻读圣贤诗书者亦奉若圭皋,倾心相传给下代君主,奉为下个百年国策。
小沈玥心里愤愤不平,碍于当时年纪还小,又未曾正经地读过几日书,笨嘴拙舌,说不出又气不过,当场便跳上桌子,把揪掉张翰林爱惜不已美长苒。
在先生转身前赶紧装模作样地坐正。
沈玥透过窗子,仿佛看到当年读书时自己,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仲父:“以前庄学士就经常这样从后窗里瞧,莫说这般玩闹,便是哪个字答错,少不得就要挨顿手板子,还要罚抄书。那时只有孤零零个人,连个替遮掩同窗都没有,十几个先生从早到晚地盯着个,哪日不挨先生打,都是稀罕事。”
“子煜可从来没有哪顿打是白挨……”
萧亦然深知他当年顽劣,啼笑皆非道:“庄学士之前那位张翰林,也是年逾古稀老学究,言不和便被你生揪掉大把胡子,可怜他精心在意地蓄多年长须……”
“仲父——!”
雍朝以孝治天下,尊师重道乃是国之礼法,小沈玥心知自己闯祸,甩开两条小短腿,慌不择
被揭底嘉禾帝面上十分挂不住,把捂住他嘴,目光渐渐深远:“说起来,就是那位被朕揪掉胡子张翰林,令朕自幼立志,将来定要大办义学、广开民智。”
沈玥初登基之时,因在东宫幽闭那两年荒废学时,萧亦然颇为重视他启蒙,遴选数名各科翰林大学士为沈玥开蒙授课,这位张翰林便是其中魁首。
彼时小沈玥虽受教不深,但却对先父遗志记忆深刻,立志复行高祖国制,改如今礼崩乐坏之世道,弹压世家、重开科举殿试,破以琼华宴举孝廉,九州自治之国策。
此为天下读书人之毕生之志,张翰林自然是全数点头认可,深以为然。
但不料想,幼帝话锋转,说科举复兴只是其,将来他还要在九州推行义学,不拘身份,天下万民都要有书读、能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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