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深谙擒贼擒王之理,用同归于尽打法,舍己性命换得谢二重伤。
至死,他于弥留之际回望中州,远山被血染得苍茫朦胧。
混乱战场上,所有人都在仓皇逃命,互相残杀,没有人顾忌眼前这个书生儒将,有过怎样惊艳九州声名,画过如何磅礴传世画卷……
那双描绘《山河社稷图》手,被马蹄踏进血水,根骨尽断,碾碎成泥。
季氏思齐,归于山河,殉于社稷。
这几乎是场单方面屠杀。
逍遥河流水被鲜血染红,骤然升高河道仿佛又发场滔天洪灾。
黎融直至被逼上绝路之时都没能明白,他手握这三万府军,入境不深,再如何不济也能全身而退,南逃回中州,怎会步步兵败如山倒,落到全军覆没地步?
他颓然地倒在血水里,弥留失光眼睛里倒映着河北州硕大烈日,灼灼耀眼,被血水糊住耳朵里尽是不绝于耳惨叫。
似乎还有个冰冷声音在对他低声说:“若将来有朝日,待你行至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请你务必记得,虽不是朕亲手杀你,但你是定是死在朕手里。”
身而出。
其声朗朗于天地,其行灼灼于世间。
季贤身后不堪击琅琊府军,仿佛又找回主心骨,渐渐跟随他汇聚成股洪流,高声呼和着“则死之!”,调转马头,义无反顾地冲向蔓延连天战火。
这样人,当初为何会甘愿屈居于世家麾下?
黎融深深地看他眼,就是这片刻犹豫功夫,追兵已至,他只得狠狠地鞭子抽向胯.下战马,头也不回地直奔陵峡口而去。
丘川大捷。
谢二与季贤对战伤重,率残军归返丘川,于丘山陵之上,遭袁钊铁甲军迎面重创。
后因主将谢二伤重不敌,谢家军群龙无首,军心散乱,本该全胜丘川会战连番溃败。
两军于丘山陵鏖战数日,丘川失守,谢二战死。
季贤于
黎融笑笑,至死未能瞑目。
他这个表弟,最是记仇,睚眦必报……
谢二自丘川路拼杀三十里,追杀至陵峡口,终斩黎融于马下,雪杀父弑兄之仇。
就在谢二率众谢家军力竭回撤之时,被先前摆黎融道季贤杀个回马枪。
季贤临阵掉头,力促成黎、谢两败俱伤之势,本可全身而退,弃袁钊铁甲军于不顾。他却毅然回身,率军于陵峡口山下,以五千微弱兵力,螳臂挡车,舍身埋伏杀红眼谢家军。
季贤说到做到,凭借临危不乱头脑,和镇定自若遣兵布阵,当真稳稳地拖住谢二攻势,给黎融片刻喘息之机。
黎融率残军南撤,越上陵峡口早已被炸塌堤坝。
就在众人蹚过已然平缓和顺逍遥河水,甚至能遥遥望着中州皇城袅袅炊烟之时——断后季贤骤然率军右撤,向着谢家军敞开个巨大豁口。
谢二神兵天降,杀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天时、地利、人和,三方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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