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旦乱,各种复杂滋味时间全数涌上来,平日里不会去细想,这时候也都争先恐后涌上心头。
领兵打仗人,不能太过敬畏生死,不然临到阵前缩手畏脚,输心气本该赢仗也难打。
何况他这个身份,横亘在中州政权和漠北军之间,迟早要殉于河山,故而他向将生死这根弦焊得死紧。
生之平常,死亦湛然。
萧亦然向不将安危得失当回事。
杜英还欲上前拦着他马头,再说上几句,袁征在旁个扫堂腿将他绊个趔趄。
等他站稳身形,萧亦然早已打马疾驰,众人只留下滚滚烟尘,呛他脸。
“别看。再要紧事在们王爷这,也不及小陛下要紧。”同样被丢下来守营袁征抱着刀撇嘴,“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在浙安还打个屁啊!”
杜英理正衣冠,没好气地说:“阎罗血煞是个忧心陛下大忠臣,你听你自己说像话吗?”
“有什不像话?”
地势平坦,旦水至城下,浊浪排空,泻千里,大雍朝中州王都,将会如前朝古都般,数化作深埋地下潦水泥沙,再不见天日。
街巷楼宇没入水下,百万生民葬身鱼腹。
哪怕只有万分之可能,也要阻止河北州开闸泄洪。
萧亦然沉声道:“洪灾过后必有疫病、动乱、灾民……且不说这场洪水是否能挨过去,现下江南战事顺利,于中州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在此时渡江,这之后浙安每胜场,陛下在中州就危分。”
杜英皱着眉递过个眼神来,示意他个字都不信:“陛下已然调派所有人手预备抗洪,何况祖父也在朝筹谋,朝廷又不是只有你萧三个忠臣良将,你何时竟对陛下忠心至此?”
如果他真不在,留下个半大不小沈玥,无亲无眷,他小陛下以后就得孤身
袁征诧异地看他眼,“小阁老你不会还没娶妻吧,谁养大儿子谁心疼,这你都不懂?”
“你……!”
文臣武将之间就是八字不合、天然相克,哪怕阵前配合再好,人后说不到三句半,必然争个面红耳赤,无可化解。
杜英被他气得满脸通红,猛地甩袍袖:“大逆不道!”
关心则乱,萧亦然纵知道杜英所言有理,此时也顾不上其他。
萧亦然与杜英针锋相对多年,国子监之乱,秋狝伪军……朝野之争十次有九次都是他杜慎之仗着家世在幕后主使。
若在往常,他或许还能与杜英论短长,但现下他心思全被封谍报栓回中州,萧亦然不欲与杜英做无用争执。
他沉声道:“中州无死事之将,阁老虽贤,但功不能必成。今夜便走,江北州就拜托小阁老。”
杜英万没想到他竟说走就走,拦都拦不住,眼睁睁地站在帐中见他开始安排军务交接。
萧亦然在军中积威甚重,说不二,上上下下对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营没有异议,不消刻钟功夫,已经收拾妥当,如旋风般披甲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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