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心~
他身上盖着萧亦然氅衣,面前小炉上温着小碗米粥,桌上压着纸笺牍。
沈玥披着氅衣,上前拆开笺纸——黎元明与独子黎沐因贪墨内府库巨额官银,于十月朔日晚,畏罪自戕于大理寺诏狱。
……
沈玥还未醒盹,眼神带着些许迷蒙疲惫。
他垂头捏着这张薄纸,两条人命,平静地露出丝轻笑。
黎太后轻声念句佛号,将手中经书递给身侧跪侍女官,轻声道:“今日俗事叨扰,诵经不诚,且将这卷哀家手抄经拿去焚罢,权当给佛祖赔罪。”
女官恭谨地捧经书退出。
木鱼声声清脆再度响起。
被晾在原地,半句回应都没听着黎仲仁霎时心头火起,他正要闯进去,扔那劳什子砧槌,黎融却不动声色地拉他把,冲他使个眼色。
女官捧着经书走到二人身前,驻足少倾。
玥打他们个猝不及防,眼下自身难保,更遑论其他。若此时再惹恼太后,那明日会审第个要被攀扯进去,便是身担金玉良缘家主虚名黎仲仁父子。
黎仲仁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黎融陈情道:“姑母,诏狱那边递过来信,陛下今日提审沐哥儿,口供大略誊写过来等瞧过,陛下想要看远不止内廷府库贪墨几两银钱这点小事——前几年琅琊盐铁私矿矿难,秋狝死那些*员家里妾室通房姑娘们,平日同内阁迎来送往账目名册……这些事情要上公堂,可不止千钧重。
事发突然,先前未有防备,明日三司真要堂审沐哥儿和大伯,怕是要撼动整个金玉良缘根本。
到底是弃车保帅还是毁棋翻盘,肯请姑母三思,早做决断。”
果然如此。
从来如此。
无人不可死,至亲亦可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觉得太后娘娘酷酷(小声说)
靛蓝封皮上,太后金粉朱笔字迹——《地藏经》。
佛祖亲告众生,临终渡亡者,念诵《地藏经》,渡恶人化业障,救亲者于恶道。
太后长跪佛前,焚香诵经,是为着——渡往生。
大风呼号撕扯整夜,卷落枯叶无数。
沈玥在武扬王府书房客座蒲垫上窝着,不大个小蒲团,姿势并不如何舒坦,他却难得没有噩梦惊扰,睡得深沉,清晨醒来时候,萧亦然已经不在书房。
黎太后依旧没有回音,厅内时沉寂,唯余佛香袅袅,诵经不停,木鱼不急不缓地敲在众人心头。
黎仲仁等得心下焦灼,他来回踱步,冲着内屋大声道:“长姐!保二哥还是保黎家,您就给个痛快话罢!”
黎太后不疾不徐地念完整卷经书,方才罢手停歇。
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又年纪尚轻仍在盛年,仪表雍容华贵,行止高雅得体,灯下却依稀可见,沉寂眼角已有斑驳细纹。
“无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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