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将手中
轮椅交还给平安，拄着拐杖朝人群里走去，
双昏黄眼眸被火光照得通亮，亮得惊人。
*
临时驻在南苑通政使司昼夜忙碌，灯火通明。
张庭略恭敬地迎
杜明棠入帐，坐在上首，亲自奉茶。
杜明棠没说话，捡着桌上折子地看。
萧亦然平静地转过头，示意平安推自己出去。
扶明君、斩阎罗，换这场大火和区区个文渊阁印——这是杜明棠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条件。
言尽于此，足矣。
杜明棠苍老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既然是谋逆，那总是要死人。”
萧亦然挺直地背影顿。
既然行至穷途末路，就把自己敲碎，连着血和着泥带着渣滓都尽数填进泥土里，用性命砸出条路，为社稷奠基石。
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这是他亲手为自己写下结局。
……
杜明棠沉默良久。
廷政令旦停行，内阁总归要给天下九州个交代。”
萧亦然道：“杜英手里有批伪制铁甲，这就意味着铁甲军之中，必然藏着批倒卖军械叛军，二者联手里应外合，平定叛乱并非难事，陛下平安得归中州，临朝亲政。这样交代——阁老以为如何？”
杜明棠不语，只抬手捋须，示意他继续。
这计划中囊括所有人，除他自己。
萧亦然极轻微地缓口气，他坐得久，肩伤剧烈抽痛，脸上箭伤崩裂，滴滴地渗着细密血珠子，顺着下颌往下淌成条血线。
中帐
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两个字：“杀谁？”
“老朽送你程。”杜明棠站起身，颤巍巍地拄着拐，走到萧亦然身后，从平安手里接过他轮椅，推着他同走出燃着小院。
二人站在院门处，挤在院外争执不休人群瞬间安静地看过来。
“随你。”
杜明棠语气平常地就像在与他商议朝食吃什
馅儿饼子。
这番话，几乎颠覆他对萧亦然认知，可又出乎意料地符合这十年来，二人多次朝局博弈中所得出结论。
他身负八万血债，断尽出身，摒弃家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力斩所有不平事，抛却生前身后名……论狠辣决绝，没有人比得过阎罗血煞，任何人想要逼其就范，都注定以失败告终。
院中火噼里啪啦地燃着，说话瞬间，就已将二人包围在火舌之中。
这场突如其来大火几乎惊动海墙内所有*员，院外人声嘈杂，有高喊“走水”者，惊呼“救阁老”者，痛斥“萧贼”者，以身与戍卫铁甲军碰撞者，乱做团。
整个冲突中心院子里却片死寂般沉默。
萧亦然没去擦。
他拢在袖中双手都在不自主地颤抖。
他默片刻，平静道：“乱臣贼子，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真假虚实，以身布局，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既然他还活着，是幕后之人谋局中唯变数，那他就亲手将其打破，引蛇出洞再看他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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