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忍着痛,哆哆嗦嗦地忐忑道:“六郎……好端端,别……别闹。”
沈玥睨他眼,反问道:“秋猎嘛……不就是要玩、要闹吗?”
他取下根蜡烛,走到黎沐身前,在他衣摆上摇来晃去,冷风顺着帐帘吹进来,火苗倏地就大。
黎沐嗷嗓子嚎出声。
“朕问你,烧掉中州严家百七十二间茶楼那场火,黎家在背后参与多少?”
他右手横切在脖子上,缓缓下压。
席间稍寂,明里暗里目光瞟向二人。
沈玥定定地瞧着黎沐,倏地展颜轻笑声,他不胜酒力,眼角眉梢都晕着红,比舞姬鬓间簪着芍药还要艳丽几分。沈玥摇摇晃晃地举杯站起身,众人赶忙赔着笑,黎沐探身欲扶。
沈玥蓦地摔手上酒杯,指尖闪起道金光。
黎沐笑意僵住,呆愣片刻,剧痛顺着掌心鲜血淌在桌面上,这才发出声凄厉痛呼。
入夜,起大风,吹得树林军帐森然作响,篝火明明灭灭。
王帐里燃着整排火烛,照得亮如白昼,正中铺排皮面军鼓,十二舞姬轻纱覆体,赤着双足,踝上系着银铃,踏鼓而舞,身姿翩跹如惊鸿。
沈玥不请自来,他单手执杯,桃花眸沁着三分醉意,神色淡淡地瞧着。
帐中黎家子素日里时常与他凑在起饮酒作乐,并不拘着。黎沐是国舅爷独子,素来自诩与小皇帝最为亲近,他次位作陪,给沈玥满上杯,“这些都是今年新进上来瘦马,看这腰,这腿……”
他姿势比得猥琐,席间轰然大笑。
黎沐眼见着火烧到眉毛,哭得把鼻涕把泪,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拼命地摇头。
“啧。玩儿嘛,表哥哭什呢?”沈玥嫌弃地撇嘴,“朕当然知道你不知情,表哥要同朕玩,朕就同你玩,表哥觉得——玩儿命,好不好玩?”
他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却叫人莫名脊背寒凉。
黎
枚精致金刀将黎沐右手,笔直地钉进桌子里。
候在帐外铁甲军闻声冲进帐子,腰刀齐齐横在众黎家表亲脖子上,满座连大气都不敢喘,舞女惊声四散。
沈玥迎着排烛,缓缓回过身,冲搂着琵琶僵在椅子上乐姬笑问道:“——怎不弹呢?”
乐姬吓瘫,闻声哆嗦着,胡乱拨两下弦。
喑哑琵琶声如裂帛,刮在众人心头。
黎沐促狭道:“六郎相中哪个,做哥哥送与你开开荤?”
“可不敢破咱陛下雏儿!叫姨母知道,定要打断你腿!”
“秋猎嘛,不玩不闹有甚意思!”黎沐大手挥,“只要不是中间那条腿,便让娘娘打两下又如何!”
满座哄笑,荤话连篇,沈玥垂眼闷酒,瞧不出喜怒。
黎沐没有参与大围猎资格,只是略有耳闻,见他不动筷,也不凑趣,自以为是地附耳贴过,低声道:“五弟且再耐心等等,这次就算那阎罗没死,也去半条命,现下南海子里都是他兵,待回中州,咱们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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