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还不知道,
也是那年,天门兵败,雁南关战事吃紧,粮草多次被烧,卫国公不得已遣他入中州为质,向朝廷祈粮。中州交不出军粮,也调不动兵马支援,先帝为安抚浴血沙场卫国公,谕旨赐婚,将铁马冰河家谢二姑娘指给他做妻。
圣旨出,九州明,这是要以谢家二姑娘,赔他们折在天门关萧家二公子——萧平疆。
就连成亲日子,都定在中元节。
好场活人殉殡冥婚。
七月十五,中州欢宴,门庭冷落,满朝文武唯有东宫太子带着小太孙沈玥来喝喜酒。
沈玥胸口滞。
镇定表象被击及碎,强行咽下感情和压制痛苦如洪流般,再度朝他翻涌而来。
太疼。疼得他难以承受。
他微微踉跄下,袁钊适时地搀他把。
“进去看看他罢。”
朝元老杜明棠,朝中门生不计其数。旦追究罪责,祸连亲族师生,才是真正流血千里。
他确是在杀人灭口,保却不仅仅只是杜家和杜英。
步走错,大雍朝文官朝廷立时便会在众军之怒下化作虚无。
杜英直挺挺地跪下,他身后通政使司众人也跟着跪下,随即是吏部、工部……继而是六部众臣,看城里所有人都跪伏在地,跪请天子开恩。
“阁老,这是在做什呢?起来罢。”沈玥声音嘶哑着,疲惫至极。
小沈玥脑袋上用鲜艳红绳扎着根活泼朝天辫,胖乎乎小手抓着满满大把饴糖,逢人就给,嘴甜地似蜜。
他站在廊下,从太子怀里接过小沈玥抱起来,也换来颗饴糖,和小沈玥夸人话。
“大哥哥,你长可真美啊。”
于是,他板起脸,认真地纠正他,“美”是用来夸新娘子话。
他赶着良辰吉时,身着袭艳丽红衣,衣上熏着身清冷孤傲松香,口中含着小沈玥塞给他饴糖,骑着高头大马踏出门去,奉旨迎娶那位谢二姑娘。
“甭管你多想要他命,怎变着法儿算计他,老三他——”袁钊欲言又止,转头抹把眼睛,“他没儿没女,他只有你。”
……
血流尽萧亦然所有气力,他在漫无边际疼痛里,做个无比清醒梦。
他梦到十七岁那年。
那年,他还不是令雍朝九州闻风丧胆阎罗血煞,只是大哥萧镇北麾下个寂寂无名掌旗手。
杜明棠抬起头,鲜血顺着额头淌下。
元辅杜明棠,字唯庸,官居首辅,以朽木之年拖着庞大家族和羸弱朝廷不得不谨小慎微,惯会于风浪之中明哲保身。直到这把年纪,却要唯老友最疼爱弟子,个不谙世事少年人,背负杀孽来保他满门。
袁钊冷眼在旁瞧着,替天子下令:“剩余人关押待审,不必再斩。”
沈玥恍惚地看他眼。
袁钊别过头去,冷声道:“不是为你。咱爷们儿干不出来趁人晕着,欺负人家儿子那种事,那他娘还能叫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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