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贺汀州眸光潋滟,像还带着几分醉意,将许风看又看。他分明瞧见许风手里利器,却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极慢、极慢地笑下,眼中尽是温柔之色。而后阖上双眸,复又沉沉睡去。
屋里静谧无声。
许风辨不出贺汀州是真醉还是假醉,手里紧握着那烛台,却是怎也刺不下去。滴汗水自他鼻尖滚下来,正落在贺汀州鬓角边,月色下莹然生辉,直如泪珠般。
许风心头颤,手中烛台掉落下去,摔在床角上,发出“喀”声脆响。他吓得面无人色,抬眼去看床上那人,却见贺汀州依然沉睡未醒,连眼皮也不掀下。
抱得更紧,听他在耳边道:“自幼同家人失散,被师父带到这极乐宫来,学是极乐宫规矩,做什事都随心所欲,只管自己高兴就好。”
“那日在官道上遇着你时,若剑将你杀——”他说到这个杀字,声音狠狠颤下,像是再说不下去,隔会儿才道,“也就没有日后之事。”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惜……”
许风等半天,也不见他说可惜什,扭头看,却见贺汀州已经伏在他身上睡着,呼吸间带着淡淡酒气。他只手仍贴在许风颊边,像极情人间亲密无间动作。
许风心头阵憎恶,忙把那只手拍开。他望望窗外天色,已到动身时候,但因怕贺汀州使诈,倒不敢随意起身,只轻轻推他两下,口中叫道:“宫主!”
但凡习武之人,对声音都是格外灵敏,要醉成什样子,才会像他这样毫无动静?
许风愈发觉得此事透着古怪,连烛台也不敢弯身去捡,三两步离床边,仓仓皇皇地逃出门去。他料想那宫主若是装醉,必定立刻派人来捉他,但这路上除惊散几对野鸳鸯,竟是什事也没发生。他到得崖边那条小路,见果真如柳月所言,只有两个人守着。且因夜深人静,这俩人昏昏欲睡,把守得也甚是松懈。
许风到这个地步,终于又镇定下来,拣枚石子扣在手中,以发暗器手法掷出去,趁那两人分神之际,施展轻功绕过去。他武功本就平平,又荒废三年之久,实在算不上精妙,但好在那两人功夫也是平庸,竟
贺汀州睡得极沉,月光下乌发如墨,脖颈纤长白皙。许风瞧着他熟睡模样,忽然动个念头,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杀这作恶多端*贼?
此事若是不成,他固然只有死,即便侥幸成,怕也逃不出这极乐宫去。但只要大仇得报,他又何惜此身?
屋内并无利刃,许风游目四顾,正看见摆在桌上烛台。他翻身下床,拔蜡烛下来,将那烛台取在手中。烛台头尖尖,若再使上内劲,足可取人性命。
许风心跳得甚急,片刻也不敢耽搁,步步走回床边来。他无甚力气右手垂在身侧,左手高高扬起,朝贺汀州胸口刺去——
就在这个时候,贺汀州倏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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