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亮着烛火,裴右安推开那扇虚掩着门,入内,便见嘉芙笑脸迎出,为他脱衣,催他入浴房沐浴。半句也未提到慈儿,
三个月后,这年,昭平七年六月,令大臣们揣度许久皇嗣之虑,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水落石出,锤定音。
皇帝带当日那个曾随他登上午门城楼孩子,前去拜祭太庙。
次日,朝廷颁布圣意,皇帝立那孩子为皇太孙,待己归天之后,继承大统。
与此同时,皇帝又颁布另道诏书。
裴右安在对胡战事中功高劳苦,对朝廷忠心不二,即日起官复原职,除恢复原有所有爵衔,再加封皇太孙太傅职,从今往后,担辅教导皇太孙之重任,望克勤克勉,不负皇帝所期,亦不负天下之托。
嘉芙蓦然转头,看见裴右安不知何时竟已回,立于门外,双眸望着自己和慈儿,身影静悄悄动不动。
听到慈儿呼唤之声,他仿佛终于回过神,跨入门槛,步步地朝里走来,停在嘉芙和慈儿面前。
他凝视慈儿许久,唇边慢慢露出丝微笑,伸手,轻轻抚摸下他脑袋,命崔银水先将慈儿带下去玩。
慈儿被崔银水牵着,步三回头地去。
终于,屋里最后只剩下嘉芙和他相对。
口发闷,时竟无法呼吸。
慈儿倘若成为大魏储君,这意味着什,她再清楚不过。
她定定地望着慈儿面庞,语不发。
“娘?你不高兴?”
慈儿很快便觉察到来自母亲异样,担心地望着她。
这天,于数日前便已回国公府嘉芙,在这个消息迅速传开之后,应酬着那些络绎不绝地前来登门拜访恭贺朝廷命妇和夫人们。
裴夫人正当女子花信之年,恰美貌巅峰,容颜之中,丝毫不见多年塞外苦寒生活所留之印记,较之当年,反更增添几分雍容华贵,见者无人不啧啧称赞,或百般奉承,或刻意结交,她面带笑容,不卑不亢,接人待物,无不得体。
深夜,裴右安归府。
数日之前,嘉芙以归自塞外名义回到卫国公府后,慈儿便也从住年半蕉园中搬出来。萧列怕他时不惯,亲自带他居于承光殿中,应起居,自己亲自过问。
今夜,裴右安直留于宫中,直到此刻,才终于出宫回府。
他神色有些惨淡,凝视着嘉芙,言不发。
嘉芙和他相顾无言,良久,朝他慢慢地走去,颤声道:“大表哥,万岁那里,再不能改?”
裴右安低低地道:“芙儿,对不起你……”
嘉芙将脸埋在他肩膀之上,闭目,眼泪慢慢地流出来。
……
“爹爹和娘亲不要生气,慈儿听你们话!”慈儿急忙又道,双臂紧紧地搂住嘉芙脖子。
嘉芙凝视着儿子那双还懵懵懂懂纯净双眸,压下心中不舍和心酸,摇头:“慈儿莫担心,娘没有不高兴……”
话说半,剩余半,终究还是哽在喉头。
“爹爹!”
慈儿忽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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