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辇停下,皇帝身影,终于出现在通往午门城楼那条步道之上。
皇帝头戴十二旒帝王冠冕,身穿日月、星山、织火、华虫十二章帝王冕服,朝着城楼步步走来。
他面色是灰白,眼底带血丝,刚刚下辇刹那,脚步微微晃,仿似有些站不稳脚,额前十二旒簌簌晃动,幸被身旁李元贵把扶住。
“皇爷爷,你怎?”
早起,慈儿便也觉到皇帝异常,此刻有些不安,轻声问道。
李元贵走来,轻声道。
嘉芙眼中慢慢地沁出泪,自己也不知到底为何流泪,为何会如此难过。
或许是为萧列口中那句“你懂右安心,你在护着他,朕不会怪你”。
或许是为自己无能,拼劲全力,到最后,竟还是无法帮上裴右安半分忙。
她从地上起身,慢慢地走过去。
淡无光,定定地望着上方,神色萎靡至极。
“万岁!万岁!你怎样?”
李元贵不停地低声呼唤,又往皇帝口中喂水,水却沿着嘴角流下来。
“万岁——”
李元贵眼泪掉下来。
“皇爷爷没事。”
……
次日,昭平六年,三月廿六日,正逢大魏皇帝五十千秋万寿,朝廷大赦天下,除谋反、大逆、恶逆、不道、大不敬等十恶以及故意杀人狱成者外,其余犯人,皆得以赦免出狱,天下感恩。京城之中,到这日,民众更是欢欣喜庆,有新衣穿新衣,无新衣穿上浆洗过后干净衣裳,家家燃香,顶礼膜拜,代天子向天祈寿。京城那条从南门通向皇宫大街两旁,更是被人挤水泄不通,人人都在翘首,等着观看押送倭寇俘奴囚车队伍经过。
是日,艳阳高照,日头渐渐升高,照在皇宫午门那座宏伟城楼之上,重檐黄瓦庑殿顶上,金光耀目。
千五百余名锦衣大汉将军分列在午门城楼两侧广场之上,队伍绵延百丈,大汉将军无不英武挺拔,俱身披明甲,腰配军刀,手执长戈,阳光照在明甲之上,熠熠生辉。朝廷大臣,从六部九卿往下,至四品以上,共五百余人,按照文武班序,身穿朝服,戴翼善冠,手抱玉圭,肃然而立,等着皇帝现身登上城楼。
巳时中,午门正中门楼左右阙亭之中,传出钟鼓之声,两声相和,悠长沉凝,顶龙辇,在前后仪仗护卫之下,被抬到午门北门之前。
嘉芙心情极其复杂,慢慢地跪在地上,看着太医和宫人进出奔走,许久,至三更,皇帝虽依旧面若金纸,但情况看似终于平稳些,太医先退出去,李元贵命宫人也退下,自己站在门边。
皇帝躺在榻上,慢慢地睁开眼睛,出神片刻,低低地道:“你起来,回去也歇吧。你懂右安心,你在护着他,朕不会怪你——”
“朕还是那句话,朕心意已决——等右安来,朕自会和他讲清楚——”
萧列说完,仿佛十分疲倦,闭上眼睛,再无发出半点声息。
“夫人,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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