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右安眼底慢慢地绷出几缕血丝
灯火昏暗,香头烟柱缓缓升空,如丝如缕,在莲位前凝成团纠缠白雾,又慢慢散开,消失不见。
“父皇驾崩不久,朕便去云南,从此再没见过你母之面,本以为今生再不得见,后来,却听闻京中时疫泛滥,你母也不幸染病,被独自送到此处养病,性命垂危,朕得知消息,焦心如焚,带土人之药,从云南潜来此处,暗伴她半年,她病好后,朕不得不走,却万万没有想到,她随后就生下你……”
萧列长长地呼口气,望向始终神色紧绷,更是语不发裴右安。
“右安,朕知你时必定难以接受此事,只怪造化弄人。你可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朕将你从死人堆里找出时幕?朕那时欣喜若狂,唯所想,便是上天终究还是厚待朕。文璟虽去,却为朕留你这点骨血,朕要好好待你,有你在朕身边,便如同你母……”
“问你,姑母,她既然不是染疫而死,她是如何死?”
裴右安目光蓦然凝住。
“右安,此事,今生今世,朕原本是不欲叫你得知,只是如今情势不同,朕思前想后,想着还是叫你知晓为好,免得你父子误会加深,心结难解,故今夜将你唤来……”
“你母裴文璟,你父乃是朕,此千真万确。你要信朕。”
萧列话音落下,屋里便陷入死静。
良久,裴右安便只望着对面那人,身影动不动,也不曾开口。
裴右安突然打断他,问。
萧列黯然更甚。
“当时朕亦不在她身边。你祖母去世之前,朕曾去见她,听你祖母之言,你出世后,她出血不止……”
他声音微微颤抖,停下来。
“血崩而死?”
“万岁怕是醉酒未醒。罪臣告退。”
他突然说道,唇角紧抿,随即掉头,转身大步要去。
萧列个箭步上前,按住门。
“右安!你听朕说!朕和你母青梅竹马,此事,前次和你在此相遇之时,朕也讲过。她蕙质兰心,才勘咏絮,朕爱她至深,曾自誓,倘这辈子有幸能娶她为妻,此生必独对她人。那年朕十七,她十五,行及笄之礼,朕正要向父皇提亲,恰关外胡人来犯,朕那时少年血性,心建功,想立功勋,回来再提亲也是不迟,便请命随裴老将军赴关外作战,那时卫国公也在军中,与朕并肩作战,二人同袍,情同兄弟。那仗打异常艰难,为夺河套,胡人倾巢而出,出动三十万骑兵,陆续打年多,因天降大雪,胡人粮草不继,方退回去,那时朕人在关外,突得知消息,父皇病重,朕长兄太子向父皇提亲,父皇做主,赐婚他和你母,父皇许也知自己时日不久,考虑国不可无母,赐婚不久,太子便大婚,待朕不顾切赶回之际,她已成人妇,父皇也撒手宾天,临终之前,封朕为云中王,为朕亦安排婚事,指大族之女……”
萧列停下来,神色黯然,目光落向桌上那尊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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