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步。
前月,樊敬动身南下去接长宁将军,杨虎便就蠢蠢欲动,早几天前,他寻个差事,从青木营来到此处,为,就是迎她归营。
将军常来此处沐浴,或从崖头跃下,杨虎见惯不怪,以为是她喜好。看见她,下马便狂奔而去。快到近前,见她仿佛刚从水里上来,正在拧着湿发,急忙顿步,脸硬生生地扭到旁,眼睛盯着旁处,口中急急地嚷:“将军!方才收到信报,白水部王
晚霞满天。黑色山崖,静静地矗立在老地方,切都是原来样子。她登上崖头,迎风立片刻,猛地纵身跃下,沉入潭底。
最后,她慢慢地浮出水面,用她肺腑,深深地呼吸口她熟悉空气,睁开她沾满水湿漉漉眼睛。
她曾经发誓,她是再也不会哭泣。
发过誓言,她不会忘记。
那天,她在江南落下泪,不是哭泣眼泪。
又看见她樊叔和那女子站在山麓下湖畔。女子好似给他递个食篮,低声和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什,大约是附近还有他们在缘故,她樊叔看着依然拘谨。但他落在那女子脸上目光却很温柔,和她平常认识那个威猛而严肃军中大胡子樊叔,大不样。
姜含元真为她樊叔感到欢喜。
行伍生涯,固然是金戈铁马,气吞河山,男儿立志补天裂。但在那功和名背后,更多,却是长年孤寂和苦寒。若逢战事,更是随时须有马革裹尸准备。
今日纵然分离在即,但等再回雁门,以后,若他也是夜深无眠,在连营军角声中,回忆今日欢情,心中应该不会再有孤独。
她唇角微微上翘,看着,看着,忽然,面庞仿佛湿冷。这才惊觉,竟是眼中滚下颗泪。
切都已回到正途。
此行北上,她为赶路,惹满身尘。她在水中洗去尘埃,上岸,披先前脱下干衣,边拧着长发里水,边朝着自己坐骑走去。
“将军——”这时,耳中听到有人高声呼唤。
她转过头,远远地,看见有人骑马朝着这边冲过来。
是杨虎。
她又看见那女子往樊叔袖中塞块手帕,随即低头,快步登上骡车。樊叔目送那小骡车缓缓而去,收目,朝着这边走回来。
姜含元立刻偏过脸,抬臂,迅速地擦去面上泪痕,随即挽缰,双足夹紧马腹。
她不再回头,纵马迎风朝前,疾驰而去。
离开边地,到长安,再到江南,满打满算,不过也就半年时间,但在她感觉,却竟漫长得仿佛已经过去她半辈子。她如今只想早日回去。樊敬见她归心似箭,自然带人全力配合。行人路北上,披星戴月,疾行赶路。入夜若逢驿站,便居驿站,若无,便露宿道旁野地。就这样,在这年七月中旬,回到雁门。
这天已是傍晚。她父亲在雁门城都护府里。她没有立刻入城见他,和樊敬说声,独自骑马,转道,纵马到那座铁剑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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