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无退路,他狠狠闭闭眼,终于深吸口气举白旗,他说:“刚见爸”。
这句话落下,他仿佛预见到迟远山日后长久不安与痛苦,心中酸涩更甚。
于是,不等迟远山说话,
迟远山把身份信息发给三儿后,深吸口气,压着火跟钟度说:“那陪你等白老师过来吧,你别挂电话”。
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这能憋火,在钟度而再再而三地骗他之后,他竟然还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
那边钟度又给这把火添捆柴,他佯装轻松地笑笑,拒绝道:“不用,你快到吧?你忙你就行,不用管,京元过来用不多久,丢不。”
迟远山闻言靠在椅背上半晌没说话,死般寂静中,他捏着眉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不用管啊?”
他话音里疲惫与无力听得钟度心尖抽,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谎言太拙劣,也听得出来迟远山未尽之语。
:“你再敢说你在公司”。
这句话威力之大堪比那天清早突如其来破晓鸡鸣,钟度被惊得瞬间回魂,时沉默。
片寂静中,迟远山冷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环境音,试探着问:“你在车里?”
“对”,钟度无奈地回答,继而为不让迟远山担心又试图自断臂,“昨晚没睡好,有点儿头疼,刚才迷糊,打电话就是想听听你声音,没别事儿”。
迟远山差点就要被他这不疾不徐语气骗,奈何钟先生目前信用值为负,他个字都没信。
理智告诉他不说实话是对。过去实在丑陋,他不怕自己掏心掏肺要带出多少陈年淤血,唯独怕迟远山同样陷进那样泥沼里无法自拔,然而感情又在提醒他,他今天行为低级且卑劣,不亚于亲手拿着刀往迟远山心窝捅,这对迟远山来说又何尝不是种伤害?
两人时都没有说话,良久沉默像粗粝手掌,狠狠揉搓着他们心。
半晌,迟远山哑着嗓子喊声:“哥”。
这声“哥”叫得当真让人心颤。他没有往下说,钟度却感觉车内气压徒然降低,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用力咬咬口腔里软肉,那点血腥味儿带着满腹酸楚直冲鼻腔,被遗忘在地下室角落那年深日久委屈,裹挟着他所有不甘、不舍铺天盖地地淹没他。
于是他继续迂回前进道:“没睡好别开车,帮你叫个代驾,你给发个位置。”
钟度却说:“没事儿,不用,叫京元过来,等他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这其中因果关系不难推敲。要强钟度因为头疼叫白京元过来接?这简直是骗鬼呢!迟远山都要被他气笑,斟酌着他这话能信半句还是半句都不能信。
不过,现在他至少能确定钟度人在车里,暂时是安全,于是他分出些注意力打字给三儿看:“帮订票,最早到北城。”
三儿看眼,点点头什都没问,自己打开车门下车,把空间留给迟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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