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闵疏翻身,在黑夜里睁开眼,过片刻才又说:“茂夫子说文章做得好,假以时日或可堪当王佐之才,他还说若是想闯闯,他可以举荐参加春闱,日后入朝进翰林院也非难事。”
陈氏收敛笑,沉默片刻,“安之,知你有鸿鹄之志,但们无名无分寄人篱下,虽文家势大,但你父亲……”
“文家容不下,天下总能容得下!娘,总有天,要带着你起走!”
他眼睛在黑夜里也闪着亮光,“咱们去天高海阔,可以任翱翔地方!”
他算盘打得好,可惜时运不济,正赶上先皇崩逝,太后和他父亲文沉串通钦天监乃至吏部上下,胁迫司礼监掌印太监私换继位诏书。
梁长宁揭开杯盖撇去浮叶,轻轻啜口,尝出雨前龙井清香来。
他在这里守门神似地坐着,谁都不敢随意糊弄过去。侧房里躺着闵疏烧得塌糊涂,他背后乌黑皮肉被切开放出淤血,已经是疼得麻木。
他紧紧咬着牙,参汤灌不进去,御医急得直跺脚。
“灌不进去就找人撬开嘴。”梁长宁搁下茶盏,不耐烦道:“这种小事还需要来教?”
闵疏此刻眉目舒展,竟是有回光返照之意。
对他们小动作心知肚明,看戏似地由着他们互相猜忌防范。
镇国公府夏小侯爷前几日曾戏谑过他:“全是探子,您搁这儿养蛊呢!”
说来悲哀,自古朝臣文武对立,镇国公府手里也握着兵权。从先帝起就被猜忌防范,如今新帝继位,这才敢出来争口气。
是以他三月前故意联合镇国公府放出风声,说他手里有先皇遗物,可掌京城十万亲兵。他在书房留空子给闵疏钻,就是想看看他身后主子是文沉还是太后,没想到闵疏不走寻常路,竟是什都没盗取,反而像是想逃出王府。
梁长宁叫人拷打他快个月,下令务必要问出实情来。
更是私囤兵马,明目张胆假扮贼人夜闯宫禁,将
他昏昏沉沉地不知身在何处,竟有些分不清背上疼痛到底是刀子在切还是小时候文画扇藤条在打,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远处叫他名字,他抬眼看去,只看到阵刺眼白光。
“安之!”白光过后,他母亲从门外走进来,把药递到他桌子上,柔声道:“天色太晚,明日再看吧。”
“好,娘。”闵疏三两口喝完药,放下手中书卷,吹灭灯。
他窸窸窣窣地躺在母亲身边,过片刻才小声道:“娘,今日学堂夫子又夸。”
他娘打趣,“夸儿相貌端正?”
没料到这小崽子嘴巴倒是硬,张口就是句——对王爷忠心耿耿!
勾得梁长宁反而时半刻不想杀他。
他这样想着,抬手叫人,“库房里带回来人参呢?吊他口气,别把人给本王搞死。”
他带回来军医满头大汗,盆接盆地淤血往外倒,场面像极宫里产妇生子。
梁长宁也不催,径直坐下来,立刻就有丫鬟端茶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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