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左右无人,他才又压低声音告诉:“这两日司马光又连续进言论三件事,是十三公主出殡那天留城门及宫门至深夜,他说宫禁不严,坏规矩,写好几百字,把整个夜开宫门应有兵卫仪仗和程式都复述遍;又说今岁以来,屡见灾异,民多菜色,正是皇帝侧身克己之时,而近日宫中燕饮太多,劳民伤财,何况酒又是伤性败德之物,官家应悉罢燕饮,安神养气,别多饮酒及食厚味腊毒之物,另外,还劝官家说,‘后宫妃嫔进见有时’,皆不宜数御以伤太和……”
想起秋和,便又问邓都知:“官家近来频频召见十阁娘子?”
邓都知叹道:“这两三年,能称得上频频召见,其实也只有董娘子和周娘子……官家心病,所有人都知道,但偏偏三年中竟连续生五个公主。群臣都在劝他选宗室为嗣,这不,司马光论第三事,说就是这个。”
确,与储君之事相比,对安置简直是微乎其微个小问题,今上根本无暇去想,虽然,在过去年中,公主悲伤必然也是加快他衰老速度重要因素。
此后帝后还是没给安排新职位,想他们意思大概是什都不用做,只要隐身于这宫中,不被言官发现就好。重阳那天,也没有人告诉该怎见公主,似乎大家根本就忘记这事。也不知道公主是否已入宫,又会出现在何处。无所事事之下,见后菀勾当官在指挥小黄门划着扁舟入瑶津池,清除池中过多浮萍,便自己请命去助他们完成这工作。
又过数日,今上才召觐见。仅仅相隔年,他竟像老轮。当入内时,他正支肘于案上不住抚额,花白胡须稀疏影子扫过面前厚厚叠劄子,在烛光映衬下,他脸上皱纹深重,有如刀工錾刻痕迹。
听见请安,他略略抬目扫眼,然后直接说:“重阳那天,公主会进宫来,你们在皇后阁中见上面罢。”
他面无表情,声音也听不出什情绪,但与其说淡漠,不如说是种近乎心力交瘁疲惫。
伏首再拜后对他说:“臣谢官家恩典,但,重阳那天,臣能与公主远远相望眼已足矣,无须再在皇后阁中相见。”
这是这几日深思后结果,定也是今上不会想到。这令他有些诧异,沉吟须臾,他问:“你是怕与公主见面会太动感情,还是怕皇后旁观之下会尴尬?”
分得叶舟,举棹划入池心,再提网点点抹去波上略显泛滥那片绿色。大部分时间里做得相当专注,知道舟漂到垂杨掩
摆首,这样回答他:“臣怕看见公主眼泪。”
今上无语,最后挥挥手:“你退去罢。”
拜谢,徐徐退出。迈步出门时,很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声叹息。
邓都知送离开福宁殿,快出院门时,想起问他:“今后做什,官家明示?”
“没有。”邓都知说,“他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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