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问宅中宫人今日所司事务细节,力求切做得尽善尽美,连公主车辇内悬挂银香球也亲自逐摸过,看焚香温度是否合适。
当朝鼓之声从垂拱殿传来对,正执着香箸,调整个烟气过重香球里香品。听见那沉沉鼓声,不由滞,想起放逐皇命即将在朝堂上宣布,手中香箸便点点低下来。
“怀吉!”,公主忽然在身后唤。手颤,所搛香品掉下来,落在托着香球左手手腕上,有些烫,忙缩回手,香球随即迅速垂落,几层机关在摇摆中相触,发出串细啐银铃声,就像公主此时笑声。
“你在想什?心不在焉。”她以肩掩口,笑着问。今上特许苗贤妃今日送她回去,有母亲在身边,公主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哦,臣只是想,车中香球颜色暗,回去该换下来擦洗。”
“如果你足够聪明,大可在台谏尚未指责你之前先行请罪,找个侍主失职之类理由,辞去勾当公主宅之职,自请远离公主,受处罚便会轻些,或许,还能留在东京。你却未这样做,莫非心存侥幸,以为公主可以庇护你?”他问。
恻然笑,断断续续地说:“不是。从夜扣宫门那天……也许还更早,臣便明自,迟早有天,臣会为自己所为付出沉重代价,将不得不离开公主……如果公主见不到臣,她会很难过罢……既然离别终究是要到来,那就让它尽量来得晚点……所以,臣不愿先行请罪,希望多守护公主些时日,直到被勒停放逐那知……至于罪罚轻重、放逐地远近都不重要,反正不在公主身边,哪里都是样。”
听回答,今上以种耐人寻味复杂眼神上下打量着,须臾,忽然提及张先生:“你是张茂则学生,曾以为,你跟他很相似,如今看来,你从他那里学到,不过是皮毛而已。”
欠身道:“臣向愚钝。”
今上凝视着,起初冷肃神情如冰水消融般开始变得缓和:“那,你应该庆幸你愚钝。如果你学足茂则十成十,又做出如今事,那定会杀你。”顿顿,他却又摆首叹,“不过,若你真修炼到茂则程度,又岂会让事态发展到如今这地步?”
并不接话,只听他继续说:“但也正因为你与他并不相似,对你才有这分顾惜……步步为营、明哲保身固然没错,但人生始终如此,也很乏味罢?”
见许久未出声,他又这样问:“离开京师之前,你还有什愿望?”最后对呈出微笑不无善意。
举手加额,朝他郑重下拜行大礼,然后道:“臣只希望,不要让公主看着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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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公主很早便起身,很安静地等待侍女收拾行装回公主宅。依旧按她意思,穿上身文士衣服,让小黄门们也为整理衣物文具,仿佛真要随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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