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带进去,先将介绍予二人,他们皆过来见礼。问崔白两位先生该如何称呼,他却笑而不答,只说:“你且看两位先生大作。”
移步至案边,先看适才作画先生未完成作品。他画是株牡丹,花朵不以墨笔描写,只以丹粉点染而成,娇艳鲜妍,而无笔墨骨气,大异于画院盛行黄氏画法双钩填彩。
于是有答案:“没骨画花鸟,绰有祖风,又出新意,先生必是金陵徐氏长孙崇嗣先生。”
金陵徐氏是指南唐花鸟画家徐熙,崔白向喜爱他野逸画风。徐熙子孙亦都雅擅丹青,其中长孙崇嗣以“没骨法”画花卉,将其祖遗风与黄氏富贵气相结合,于国朝画坛是创新之举。
所料未差,那位先生含笑欠身:“惭愧,不才正是徐崇嗣。”
次日带白茂先离开公主宅,直往崔白居处。
此时崔白已成誉满京师画家,颇受士大夫赏识,常与文人墨客过从雅集,他居所也从昔日那狭窄陋巷搬到相国寺附近风景佳胜处。
按路人指示找到崔宅,叩门数下后,门嘎地开,个十余岁小孩自内探首出来,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却不说话。
“元瑜,来客是谁?”听见里面传来崔白声音。
于是朝那孩子自报姓名,请他代为传报。
崔白又让看侧壁上所悬几幅山水画,说那是另位先生所作。逐端详,但见他笔致巧赡,稍取李成之法,画四时山水,远近、浅深、风雨、明晦、朝暮景象各异,峰峦秀起、云烟变灭,晻霭之间千态万状,布置笔法颇有独到之处。
略思索,也大致猜到:“先生笔下四时山景各尽其妙,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如此笔力,非河阳郭熙不可得。”
没猜错。郭熙双目大睁,很是诧异:“乃介布衣,久居外郡,又不似
那孩子点点头,跑回去,少顷,崔白亲自迎出来,满面笑容地对长揖,口中连声道:“许久不见,怀吉别来无恙?”
寒暄之后,他引入内,记挂着购画之事,壁走,壁跟崔白简单叙述缘由,问他可愿选几幅新作给进呈帝后。他听笑道:“原是为画院所弃之人,岂敢再进呈涂鸦之作以供御赏?不过说来也巧,正与两位好友在园中饮茶赏画,相与切磋,他们画艺倒都不俗,亦有新作在此,你且去看看,若有合适,便请他们取几幅给你罢。”
正想再问他这二位友人是谁,却见曲廊转,他已引进至后院园中。
这后院面积不大,但中植松桧梧竹,内设小桥流水,清旷雅静,人行于其间,如处画中。
小桥边有座竹子建成亭阁,崔白友人皆在其中,位年逾半百,戴高装巾子,着交领襕衫,正反系袍袖,提笔在案上图卷中点画,另位年龄与崔白相仿,三十多岁,头戴高士巾,身穿大袖直裰,此刻坐在茶炉边,似在等汤瓶声响,以注汤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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