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然立于大殿正中，
袭祎衣，翟文赤质，白玉双佩。她俯视足下苒苒青禾，神态渐渐平复如常，依然那般庄静宁和。有风吹过，鼓起她深青大袖，她微微仰面，九龙四凤冠上
十二株首饰花轻轻颤动。闭上眼睛，她露出
缕恬淡笑容。
而张先生直隐于她身后廊柱之侧，安静地凝视她，很长时间内不语亦不动。
他穿着皂色衣袍，看上去仿佛只是道颀长影子。
朝内东门司跑去。离开之前，看看地上那滴已渗入地砖水珠痕迹，再仰首望天……晴空澄净，毫无雨意。
找到张先生，极简略地把经过告诉他，提及柔仪殿事时只说句“官家与范姑娘在殿中”，而他已明白切，不待说完，即展袖而起，大步流星地往后苑去。
略微踌躇，最终还是跟着他去。待到后苑，见皇后正徘徊于花影之间，目光游移于花叶之上，但眼神空洞，对这满园芳菲，显然视若无睹。
张先生走到她身边，欠身轻唤：“娘娘。”
“哦，平甫……”皇后见是他，声音竟有些颤抖。这让忽然想起公主。她有时候在苗昭容那里受委屈，常会赌气不说话，但若过去劝他，她便会带着哭音叫名字，随后往往是场痛哭。
”
深垂首。
皇后是何表情，并不知道，能感知只有双目余光处，她衣裳角。周围人也是片静默，这时光仿佛凝固样，除夹道宫槐上鸟儿还在宛转地叫。
有颗水珠滴落在皇后面前地上。是下雨
？还在想，却见皇后下裳微微旋，飘离视线。
“听说，后苑花儿，正开得，好……”皇后边朝外走边说，声音语调仍是平稳，只是多有停顿。
“娘娘，孟春之月你率六宫献于官家穜稑之种已长出青苗，何不去观稼殿看看？”张先生建议道，语意温和。
皇后怔忡着凝视他，片刻后终于微微笑：“好，去观稼殿。”
后苑角建有观稼殿，每年孟春，皇后会率六宫嫔御选取九谷穜稑之种献给皇帝，皇帝随后再亲耕籍田于观稼殿下，待秧苗长出，便可于殿上观赏。
皇后徐徐登上观稼殿，没有再跟过去，只悄然立于稻田隅，远远地看她。
苑圃有专人侍弄，此时秧苗郁郁青青，长势喜人，若从殿上俯览，新秧盛景定如侍从之臣所言，“苒苒香塍色，油油瑞亩烟”，想，皇后见，心中多少是会有几分愉悦。
司宫令忙跟上，接着道：“是啊，桃花李花，金蛾玉羞都开，娘娘不妨去看看。”
两列宫人沉默着逐从眼前经过，尾随皇后往后苑去。最后，有人在面前停下。
抬头，看见秋和含泪眼。
“怀吉，”她低声对说，“快去找张茂则先生，请他到后苑来。”
答应。秋和拭拭眼角，快步跟上皇后侍从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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