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做法事,众僧例赏有定制,紫罗不在其中,应是今上推恩特赐。
僧人们纷纷谢恩。不想今上话锋转,竟认真嘱咐他们:“来日你们从东华门出宫,须多留意,要把紫罗藏在怀里,别让内东门司人看见,否则,台谏会有文字论列。”
众僧答应,相互转顾间却不禁流露出诧异神色。两侧宫人自然知道今上向是怕谏官,听见此言,都有些想笑,但偷眼望去,发现今上神情不对,那笑意便硬生生地被吓回去。
他本来对众僧说话是和颜悦色,但提及“内东门司人”时目色便冷下去。语罢,脸上仍清冷萧索,犹凝寒霜。
听“内东门司”立即想起张茂则先生。联系此前在今上面前提到他时今上沉默,暗暗有些疑心,张先生令官家不快,莫不是因为他掌宫禁人物出入,见官家多赏人财物,便去告诉谏官?
得宠原因,“有次她跳舞给章惠太后看,太后觉得她生得可爱,便留她在身边。官家小时为章惠太后抚育,对她极为孝顺,成年后亦不忘晨昏定省。张娘子那时年纪小,比如今徽柔大不多少,有天发现她养小白兔死,喉头有伤,半身是血,她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有人对她说,兔子可能是被老鼠咬死,正巧那时有只小耗子从她脚边跑过,她见怒从心起,提着裙子满地跑,定要去把那小耗子踩死。官家此刻恰好进来,见这情景,从此便对她上心,待她稍大些,便纳她。”
俞婕妤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官家就是喜欢她这点小性子。”
苗昭容略笑:“或许在他眼里,这便是宫中女子少有真性情罢……后来又有人跟张娘子说,那小兔子其实是被嫉恨她小姑娘杀死。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以后,张娘子疑心病便生根,稍有不顺意处,便怀疑有人害她。现在女儿没,她不疑心反倒怪。”
俞婕妤想想,又道:“但先前,她确实在后苑搜出个布偶……”话未说完又忙转而言道:“她这张狂,想必宫里怨恨她人确也不少。惹出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因她自己不懂事。”
苗昭容摆摆首,低叹道:“谁知道呢……”
内东门司离中书门
此时昭容又留意到,遂吩咐道:“刚才官家遣人来问公主好些没,你去张娘子阁中回禀官家罢。”
颔首答应。俞婕妤见她们聊张美人事时直侍立在侧,特意微笑叮嘱道:“可别向旁人提起与苗娘子说话。”
尚未回答,苗昭容已先开口对婕妤说:“这你大可放心。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却比很多老宫人都还稳重呢。又心意地服侍徽柔,只把他当自己人。”
再至翔鸾阁,张美人已不在院内,应是哭得久,被人搀扶入内休息。今上见进来,立即招手命靠近,细问公主情形,状甚关切。
这时有群内侍列队而入,皆手捧数疋紫罗。今上转朝院内做法事僧人,道:“众僧各赐紫罗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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