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说没有,她便微微笑:“想也不会有。据说他画艺拙劣,不思进取,且又狂傲自大,甚至不把画院*员们放在眼里……但这却有些怪,如此无是处之人又是如何考进翰林图画院?”
略踟躇,却还是向她道出实情:“自国朝开设画院以来,人莫不推崇黄筌、黄居寀父子画风,每逢较艺,皆视黄氏体制为优劣去取。崔白功底极好,若论双钩工细,绝难不倒他,故此考入画院较顺利。但他性情疏逸,似不甚欣赏黄家富贵,倒对徐熙野逸多有赞誉,平时极爱写生,每遇景辄留,能传写物态,有徐熙遗风。入画院后所作花竹翎毛未必总用双钩填彩,也常借鉴徐熙落墨法或徐崇嗣没骨法,图之中往往工谨、粗放笔意共存,且设色清雅,孤标高致,颇有野趣。但较艺时,这种画风不能得画
约莫月后,画院忽然接到皇后教旨,命选送批画院*员及画学生所作人物写真入柔仪殿上呈皇后。时近黄昏,待诏、画学正等人不敢怠慢,忙选取出最满意画作,准备送往皇后寝殿。
那日本无事,画院其余内侍都已归居处休息,惟留下值班,教旨来得突兀,于是在画院任职年多后,首次接到送画轴入后宫任务,若在平日,这事尚轮不到做。
这也是入宫数年来,初次有自外皇城进入帝后嫔妃所居内宫机会。翰林图画院位于皇城西南端右掖门外,在传旨皇后殿入内内侍带领下,捧着画轴,自此地始,穿右掖门、右长庆门、右嘉肃门、右银台门,依次经过门下省、枢密院、门下后省、国史院,再过皇仪门,经垂拱门入内宫,绕过垂拱殿和福宁殿,才抵达皇后所居柔仪殿。
彼时已暮色四合,而皇后不在殿中。据柔仪殿侍女说,皇后去福宁殿见官家去,不知何时归来。请入内内侍将画轴送入殿内,因要当面向皇后复命,故也不敢擅离,便立在殿外等待。
等便是两个时辰。终于皇后归来,跪下行礼,看见面生,她略停停,侍女向她介绍,她才想起,点点头,在入殿不久后,命人传进去。
皇后曹氏穿着真红大袖国朝中宫常服正襟危坐于殿中,袖口与生色领内微露层黄红纱中单衣缘,红罗长裙下垂线条平缓柔顺,无丝多余褶皱,白底黄纹纱质披帛无声地委曳于地,衬得她姿态越发娴静宁和。
在再次朝她行礼后,趁着直身那瞬间,目光掠过她脸。这僭越行为源自对国母真容好奇,同时也谨慎地把时间控制到短促得不会令人察觉程度。
她肤色玉曜,眉色淡远,气品高雅,此刻半垂双睫,若有所思,眉宇间也隐有忧色。
殿中内臣将写真画轴卷卷挂好,皇后从容起身,徐徐移步逐细看。良久,看毕所有图卷,她对此不置辞,但转身问:“近来画院写真佳作都在其中?”
称是。她又看看,似忽然想起,她再问:“这里有画学生崔白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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