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纤纤素手自斗篷中
沈惊鸿看着那豆大烛火,想着看书也是伤眼,索性取琴来,闭着眼睛悠然抚琴。
月华凉如水,冬雪细如盐。
十指修长置于弦上,拨捻,琴音如珠玉满盘,泠泠脆脆。
操琴者袭白衣,闭目微笑,风神疏朗宛如仙人,仿佛不是置身陋室之中,而是广寒仙宫。
啪——
罪责罚,革去臣吏部侍郎职,以儆效尤,微臣甘愿领罚。”
刘衍眼神晦暗地扫过伏在地上沈惊鸿,转头,便看到刘琛游移不定眼神。
“陛下,沈大人言之有理,有错不罚,难以服众。沈大人终究还是年轻,难以胜任吏部侍郎之职。”刘衍声音沉稳醇厚,刘琛看到他眼睛,心中蓦然便安定下来。
刘琛心中虽然觉得沈惊鸿有功无过,但沈惊鸿既然自请责罚,而刘衍也附和,那必定是有原因。
刘琛只能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便革去沈惊鸿吏部侍郎职,罚俸半年。”
弦断,知音来。
沈惊鸿睁开眼,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
“外面风大,进来吧。”他温声说道。
门口站在个身披黑色斗篷身影,身影纤瘦,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听沈惊鸿话,那身影才恍然回过神来般,抬脚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关上。
没有月光照耀,屋里陡然暗许多。
沈惊鸿此次力主张废止恩荫制,几乎是得罪朝中过半大臣,不知多少人想要寻他错处整死他,万万没想到,沈惊鸿居然携大功而自请责罚,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被革职罚俸,让准备肚子弹劾之词大臣目瞪口呆,拳打在棉花上。
再看转身离去那个人,背影洒脱,身轻松,哪里有半点戴罪之身愁闷?
沈惊鸿既革去吏部侍郎职,地位便落千丈,但伺候他人看他眼神却不改之前敬畏,甚至还更多几分敬重,尤其是宫女太监们,说起沈惊鸿更是满心钦佩。恩荫制于他们没有丝益处,自然废止恩荫制也没有伤到他们利益,而沈惊鸿这种不畏强权,秉公直言壮举,无疑会得到下层人士拥戴和敬仰。可惜好人没好报,沈惊鸿居然被革职罚俸,众人私底下悄声议论,都为他鸣不平。
朝野上下,明里暗里都在议论着沈惊鸿,而身在漩涡中心当事人,却副云淡风轻、怡然自得模样。沈惊鸿被革去吏部侍郎职,刘琛却还是不忍心,给他保留翰林院编纂清闲官职,又有天子经筵身份在,旁人还是不敢看轻他。沈惊鸿每三日去御书房给刘琛讲学次,其余时间便在家治学,日子反而过得比之前惬意许多。
但在百姓看来,沈大人不过是苦中作乐罢,明眼人都看得到他身居陋室,两袖清风,这样清贫生活哪里配得上他才华和功绩?入冬后,日冷过日,沈惊鸿家中却取暖木炭也没有添置,到夜里只有盏油灯幽幽燃着,非但不能带来丝暖意,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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