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拾起
画卷，温声说道：“那
你和
，就这说好。你留给
报应，会再给他
个机会。”
皇帝轻轻扬手，带倒案上银釭，看着灯油泼洒，绫绢惹火，火势渐高。美人云鬓、春衫、红颜、笑靥逐渐被高烧情火吞噬接纳，留今生二十年因缘余烬，蝴蝶样在斗室中翩飞，沾袖，化灰，成尘。
最后化蝶是作画者朱玺和两首题画诗：
翠靥自蹙眉自青，天与娉婷画不成。
恼道春山亦阁笔，怪佢底事学卿卿。
时透不过气来。
他耐心等待洪水消退，足足等有刻时辰，才开始从天杆处展开卷轴，鹅黄色鸾绫隔水露出，皇帝又将卷轴重新卷起；再待片刻，重新打开，湖水蓝色鸾绫天头露出，皇帝再次犹豫将它卷起；惊燕带露出；黑色鸾绫锦牙露出；画心留白露出；题跋印玺露出；画中人云鬓露出……无数次收收放放中，已现苍老手指始终在遏制不住颤抖。
皇帝突然大叫声，将不知第几次卷起画轴展至底。画心中娴雅青春美人正静静向他张望，向跌坐至地仪态尽失年老天子含笑张望。云鬓金钗，绿衣黄裳，臻首蛾眉，丹唇凤目，妙笔丹青下肌容，尽态极妍。
皇帝泪水顺腮滚落：“卿卿，你终究不肯原谅朕是不是，所以你给朕留下来这样报应？当年朕并不知道你对他……要是朕知道话……”
美人无言凝视他，眉间和两靥翠钿上精致描金在案上跳跃灯烛中明灭，在皇帝波动泪眼中明灭，笑意不改。
乞浆何用访蓝桥，眼底笔下即琼瑶。
萧郎应堪裴郎妒，丹青不灭意不消。
这带着泪印笑意提醒着皇帝，属于他们生，切过往，那些欣喜，悲伤；欢愉，痛苦；圆满，遗憾；得偿所愿，求之不得；那些生老病死，憎相会以及爱别离。皇帝拭把眼角，突然改换声气：“要是朕知道话，朕还是会娶你，朕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美人继续无声凝望，眼波凝，眉峰聚，眉眼盈盈，无限妩媚，无限端庄。
皇帝越说越兴奋：“卿卿，朕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今生已过矣，来生亦不会，即使来生同今生，不，比今生还要不堪，还是会寻到你。卿卿，你不会离开，也不会离开你。”
美人含笑，不言赞成，不言反对。
这态度终于让皇帝满意，他泪水已在眼中凝干，如同案上笔墨在砚台中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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