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部内自有主张,只是其余诸事,还要劳主簿费力。”许昌平明白他所言之意,垂首道:“臣效力。”
定权见他只顾答话,捧着茶盏总是不饮,那盏中茶汤乳花破尽,似已冷却,遂另取盏重新点制,推至他面前,道:“主簿不要着寒。”许昌平连忙谢过,捧起饮两口,方要称赞他茶道技艺又有长进,忽闻定权开口问道:“听闻主簿上月又回岳州?”心下不由微微惊,他姨丈家既被定权拘禁,他仍几番返乡,自有别因,此时将口中茶汤咽下,方答道:“是臣母殇日,臣返乡祭祀。”定权点头问道:“令堂神主现奉何处?”许昌平见他问及此事,想已早是查问清楚,遂照实答道:“臣养母殇后,养父又续娶继母,于其家中祀奉养母尚说得过去,再祀奉先母似乎便有违人情,臣又不忍先母成无祀之鬼,便每年与人钱几百贯,将先母木主暂奉于镇外庵之中,平日添些供养,以待……”顿下,方继续说道:“此庵名为惠清……”定权微微笑,打断他道:“主簿不必多言,孤随口问问,只是怕时事务繁多,有些事情顾及不到,委屈你,却并不是有意要窥探臣下隐私。”他年来性情逐渐沉稳,悲喜之态已不常现于神情语气间,许昌平也难辨他此言真伪,只低头道:“臣惭愧。”定权笑,淡淡道:“主簿既将令堂神主奉于佛堂,当知佛法有四恩之说,报父母,报天子,报众生,报三宝是也。你自幼学儒,以释道为虚妄之谈,孰不知儒释所说根本,皆是出在个孝字上。父有慈恩,母有悲恩,为人子者受恩不报,只怕异日堕入三途,轮回报应。主簿有心,又岂能不体察?”见许昌平将茶饮尽,又道:“雨势渐小,主簿便请回衙,所赠书籍亦请带回,只说入宫时便逢雨,向在墙下躲避,衣湿不可见君,待雨稍止而还即可。”许昌平见他谋略得仔细,遂将肩上衣物交还定权,重新穿上湿袍,行礼辞道:“臣告退。”定权点头道:“孤叫周总管亲送你从殿后回去。”
时见周午引他离去,定权只独立窗前,望着檐外扯断珠帘般潺潺雨幕,听凭雨线沾湿他阔大衣袖,沉水香气息同样被雨打湿,湿答答木香使他梢觉安然和疲惫,便依旧倚在榻上。风雨入室,枕上生凉,他既不愿去关窗,想随便搭件衣物避寒,却又想起那领衣袍已被许昌平洇湿,懒待唤人重取,便索性作罢。随手拉过枕边本《周易》,看两段,又将它掷在旁,微微哂,喃喃自语道:“察见渊中鱼不祥?”
他闭目,听那雨声良久,似是安然入睡。毫无征兆,他突然又睁开那双充满疲意眼睛,字顿地诵出下句:“智料隐匿者有殃。”
然而,在这天心同人心样潮湿阴暗天气里,他觉得,他还是愿意有这份能够洞察隐匿,以至可能招来祸殃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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