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远忽然想起来,纪驰总说他对美天生共鸣,但其实他全然不懂画,他只是能接收到作画者通过张纸面想要传递情感,就像现在,他安安静静看完每幅画,他接收到经年刻骨思念。每个笔触,都好像是纪驰无声在说,想你小远,想你小远。
“想不用多说你也看得出来,这些年他都是怎过过来。”许繁星也进来,他手掌按在张画架上,“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是怎回事,但这不妨碍讨厌你,夏安远。”
“留在国内读书,放弃他直想学艺术,学商科,大学就开始着手创业,成天到晚没日没夜地忙,没日没夜地喝,”许繁星轻描淡写地概括纪驰这些年,“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纪驰是个大忙人,约他吃个饭得提前好几个月定档期,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忙得连喘口气也要让他秘书给他安排好时间。”
“康庄大道铺好等着他他不走,非要个人过这独木桥,为什呢。夏安远,你说说,为什呢,他这什臭毛病啊。”
“外人看起来,纪驰是风光,出身显赫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把生意做这大,跟他父辈那些老板整天谈笑风生,背地呢?”
小小枚,冰冷、坚硬,却像山石,千斤重,压住夏安远五脏六腑,压得他直不起身,抬不起头,眨不眼。
他预感到里面有什。
“还等什,”许繁星说,“把门打开吧。”
对准锁眼,夏安远试好几遍,门锁发出滞涩声响,他拧下把手,然后门被轻轻推开。
长久密闭房间朝被打开,发出难闻沉闷气味。客厅光照不进去,许繁星伸手打开灯,“啪”声,夏安远见到灰尘在光线下缓慢地飞舞,见到屋里处处被堆得满满当当,全蒙着白色防尘布。
“抱着马桶哇哇吐时候没人看到,连轴转熬夜进医院没人看到,好不容易朋友几个聚个餐说着说着话他就要睡着时候也没人看到。他是个人,不是机器,可他把他自己当成个机器在用,无论做什都好像是被人上发条,没有灵魂,没有喜怒哀乐,这像什?像个死物。”
“开始不知道他还在记挂你,有年,他整整三天没去公司,找晚上才找到这套房子来,打开门都惊呆,这屋里全他妈是你画,想进来都没处下脚,那时候才知
夏安远挪着脚步往里走,即使他已经预感到里面放是什,在掀开这些布时候,却还是感到前所未有心惊。
全是画架。
——画里全是他。
夏安远张张地看,太多,根本看不完,最多是他少年时脸,正面和侧面,在睡觉,在笑,在奔跑。再往后面,是纪驰想象中长大后夏安远,跟他现在样子并不大像,也仍然眉眼带着笑。
手指抚上纸面,抚上浓烈颜色和并不多精细描线,好像能这样感受到纪驰握笔时掌心温度,好像这样能跨越同空间不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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