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没有爸爸。
如果可以,多希望他辈子都是那个单纯物理教授,不用看着被学校开除,不用经历癌症痛苦,多想等他老,走不动,扶他去晒晒太阳,和他聊聊小时候-
十月二十六,他停止呼吸。
妈大哭场。
装殓时候,给他擦身,他那瘦,只剩下点骨头,然而这些年,他直是心里最依靠那个人。有时候想想他,想想妈,就觉得,这世上事没什大不,得继续活下去。
然而他死。
祝融去指挥李畅放烟花,李貅也跟着去,和爸妈呆在窗户旁边看着。黑魆魆天空上,忽然大朵灿烂花绽开来。流光溢彩,照得他气色都好很多。
他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年过年?”
他是和妈说。
妈点点头。
他看看妈,忽然垂下眼睛,笑起来。
十月二十九,送他骨灰回C城。
家还在。收拾他书房,书还在,书桌还在,他喜欢喝茶杯也在,他眼镜还在。
总以为,他还会忽然从书房走出来,拿着本书,问:“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说不通……”-
月初,研究所普查。
父母那行,习惯性都打上勾。
不知道,他是在说那个过年。
也许是小时候,穿着棉袄,抱着雪球,在楼下撒欢样跑,他戴着眼睛,紧张兮兮地在后面追,不小心摔跤,把眼睛摔掉,面叫不要跑,面在雪地里到处乱摸,把妈笑得不行。
也许是那年上R大,钱教授问要不要进A组,过年回家,把这事和他说,他高兴喝酒,两个耳朵通红,犯牛脾气,硬要和聊上课学内容,直讲到在沙发上睡着,妈给他盖毯子,气得直掐他。
也许,是在出生之前,妈很年轻时候,他也很年轻时候,只有他们俩记得,某年过年。
那是最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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