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手炉子,面色铁青,如覆层严霜。“贵国君王若不愿纾尊相谈,大可以堂堂正正拒绝接见小臣,如此宣召在前,冷遇在后,莫非是欺尼华罗国小势弱?”
尼华罗气候温暖幅员辽阔,菽麦岁三熟,周围吐火鲁、锡甫诸国皆附庸其后,使臣自诩国小势弱,语气已近乎讥讽。小黄门满身热汗登时就要冰结起来。半个时辰来,他生怕应对不周闹出乱子,始终唯唯诺诺对付着,这回怕是要对付不过去。正焦急时,忽然听见殿内玉座屏风后传来脚步声,立刻喜上眉梢。
波南那揭亦怒意稍解,起身整肃衣冠。
从屏风后转出人影,却令陪同使臣礼宾主客郎中瞬间变面色。波南那揭看见是个姿仪清贵神情端凝男子,虽只是穿着宦官衣装,却令人不由肃然注目。主客郎中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腰间腰牌。华贵金紫穗子髓玉孔雀纹腰牌,分明是正位大臣品级。这样尊荣,在宦官中不再做第二人想。
昨日冬狩中,内宫凤庭总管方诸十四年来初次现身于群臣面前。这传说中权势煊赫内臣披着厚重紫貂裘,风帽将面容遮掩大半,即便在鹰狩中曾脱去裘服,亦只不过是刻长短,直到此时,主客郎中才看清这名权臣容貌。身边铜炉精煅炭火内杂有苏合香与薰陆香,芬芳宜人,澄青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隐有春意。而凛冽寒瑟,却从主客郎中脊背不可遏止地窜升上来。年近花甲主客郎中,在帝修年间便曾数次见过那个紧随仲旭左右英武少年——当年清海公大世子。
方诸拱手为礼,道:“皇上稍后便来。”青绿色素缎袍袖中,右手背上处新伤格外触目。
“不必,朕已经到。”屏风后传来清朗如钟磬声音。
尼华罗使臣来访并未大张旗鼓,觐见之礼仪亦简省到极点。因不是仪典场合,帝旭穿只是常服样式衣装,为示慎重,依然选件十二章团龙立水纹。仪仗不过是十二名宫人、十二名内臣,惟有名少年武官亦步亦趋,紧随帝旭身侧,人丛中格外醒目。那少年眉目清邃,腰如尺素,面色却冷肃得与他那韶秀年华殊不相称。
这位褚国帝王已经游嬉放诞十四年。然而这个国家太过庞大精巧,即便放任不管,它亦能自己经营自己,支撑着走上许多年。各类税入与贡赋额度逐年增加,仿佛乐师点点绷紧丝弦以试探乐器能发出怎样高音,帝旭恶作剧般地试探着庶民耐受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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