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大风雪,皇上明天怕不会行猎罢?”硝子道。
烛火下,方诸脸色稍显苍白。“明天若是皇上不往猎场行猎,这孩子性命,怕就要毁。”
硝子那夜后来出趟城,天亮前才赶回宫中。他怀揣着刚
颤抖,血脉中急速奔流着幸福酸楚。过刻工夫,她扬起面孔,脸颊上晕染两抹嫣红。
他披衣下床,双手笼住她紧握拳头,点点扳开,将攥成束庚帖抽出来,低声笑道:“别捏坏,明晚还有用。虽然只有你与,亦不能这样不讲究,交代厨房,明晚做些吉利菜色。”
本朝规矩,宦官可娶宫人为妻,称为“对食”,更有在宫外置别宅、纳妾者,并不避人,反而引以为傲。宦官婚姻,人人皆知道实际是怎样回事,仿佛为争口气似地,此类婚仪往往做足规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俱备,若在宫外迎娶,更是排场铺张。为防老来无人奉养,收养贫民子女亦不稀罕。
可是,惟独他与她是不能。在人前,他们是内宫总管与边疆武将,养父与养子,阉人与少年,每重关系皆是耸人听闻、违背伦常。若是此时揭露她女子身份,当年以男子身份参加武举选试钦点探花,便成无可推脱欺君大罪。这庚帖,注定是不能公然奉祀于天地宗亲前。
她双膝软弱,耳中轰然作响。不食不眠抱病奔波六百里疲倦掏空她。狂喜与哀痛交缠着汹涌而来,终于如凶,bao浪潮吞没海市意识,心中空,向侧倒下去,才被方诸拦腰揽住,又模糊听见有人叩门。她强支着要推开他直起身来,腰上那只手却收紧劲力不容挣扎,温厚声音说道:“硝子?进来。”海市旋即觉得耳后麻,便彻底陷入深沉睡眠。
推门进来正是到送信到赤山城中年军汉,想来也是全力随后赶来,只比海市迟到近个时辰。见方诸臂弯里有个不省人事纤瘦少年,那名叫硝子军汉面上毫无异色,稍拱手,也不提什尊称,便开口说道:“线奴传来消息,昶王那边已定下计策,借他后日生辰,请皇上准许将小少爷调入王府担当侍卫长职,直至明年初夏黄泉关路途通畅,小少爷回黄泉关驻防为止。另外,线奴窃听时,听得昶王管小少爷叫‘方家那丫头’。”
方诸已将海市安顿于床榻之上,探探她光洁额际,热度小有减退。那双晶透明丽眼眸合,她熟睡脸孔竟显出意外娇弱。
“好个性急小王爷,开春之前,就打算把手下人赶尽杀绝?”他说着,并不回头,端详着她面容,伸指拭去她眉心薄汗。
“总管……”硝子说话向来慢条斯理,此时也不禁稍稍提高声音。
方诸转回身来,平静道:“原是错,不该心存侥幸。你回去吧。明日望山围猎,你仔细盯着昶王他们,莫要让他们提前发难。海市进昶王府,可就再难出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