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静寂欲死,乱红飞渡,任性零乱得像是也知道它们从此便无人收管似。
自正午至日暮。天色层层染染,笔笔添重靛蓝,著上艳橙,又晕散绯紫,终于黑透。
门闩终于响动,背靠门板坐着海市跳起身,转头,门便在她面前敞开。濯缨身武官衣装依然整齐,连个褶皱也不见,只有那对乌中含金眼睛,蒙尘灰。海市将怀里抱着剑递上去,道:“戌时更子响过,该去当值。”
濯缨默然接过,拇指轻轻推剑出鞘,只寸,举到眼前,似乎要从如水剑刃上照见自己眼睛。
星子如满盘银砂,然而没有月——今夜是朔日之夜。
,干脆放开缰,任风骏自辨方向,四蹄发力,直跃过那木推车,闯入门中,绝尘而去。
“好险好险。”名跌坐于地守卫嘶嘶吸着凉气,撑住推车车板站起身来,忽然失声喊道:“喝!这是——!”
车上覆盖白布已被掀开,原是具尸体,身量瘦小,面皮枯瘪,穿着宫人服色。
“这不是那伺候绣师婆婆?清早儿好好地进宫,怎过午就死?”
推车小黄门哭丧着脸答道:“谁晓得啊,在长祺亭底下那十来级台阶上居然就摔折脖子,连声儿都没有,等咱们发觉时候早就断气儿。”
濯缨将风骏送进马厩,拍开坛口泥封,取地图放进怀里,便拔足向织造坊方向飞奔。海市喊他,他亦不及答应——
柘榴。
此别经年,今生亦未必可期。她脾性是端正剔透不劳人挂心那种,他知道,无需他叮咛多添衣、加餐饭、少思虑,仔细珍重种种种种,柘榴亦能将她自己安排妥当,然而总是要听她亲口答应他,才算是就此别过,便要等待,也总有这句叮咛念想。
院门倒锁着,数拍不应,濯缨单手撑住墙头稍使力,人便如燕子般斜飞进去。海市随后追到,在院墙前刹住脚步,两手拄住双膝喘息不定,仰着脸上露出极惨痛神情,却久久不见动作。她面前空空如也,只有道白粉墙,墙内探出柘榴树。这中原独有花树,无声立于郁蓝天空之下,自顾擎着蓬烈红,任风掠去。静而美,以至令人心惊。
海市长呼出口气,仿佛想要吐尽胸臆中沉沉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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