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麇关那班猴子们抢先。”汤乾自摇头,对身后诸参将道。“咱们且住,把队型整肃利索,莫要叫猴子们笑话。”
海市转头看去。焚风过,遍山碧绿蔓草眼见得枯作片荒凉灿烂金黄,山道上蜿蜒着靛蓝衣甲队伍,如奔流其中河川。命司旗传话下去,身后即有雄浑呼应之声潮涌而起,愈传愈北,直响出三五里开外去。每逢关上换防次年夏天,自三大营撤回老兵均需回帝都受阅,依例集结于承稷门外校场听宣,各营主帅亦需上朝觐见述职。他们身后,亦领有四万人马。
山下烟起,骑夭矫而上,渐渐看清身形眉目。海市纵马跃出队列,挥手喊道:“濯缨,濯缨!”
喊声方落,濯缨已到跟前,穿着轻便玄色胡服,未戴武冠,肩负长弓,想是听说换防回来三营兵马已到承稷门,便从禁军校场打马直奔上隘口来。濯缨深浓眉目里满含着笑,看她片刻,道:“糟糕,人没长高,倒被风吹出脸褶子来。”
濯缨面貌轮廓浓秀挺拔,若是金发碧眼,便分明是胡人模样,偏生他眉眼浓黑,久居中原,人只道是个格外俊美男子罢。海市时说不出话,只是上下打量濯缨,忽然
天享十四年夏。
自东南海上吹来潮热季风,纵贯千里到达帝都时已很是干燥,扑面炙人,并不能带来丝毫降雨与凉意。京畿庶民称这风为焚风。焚风起,安乐京苦夏便开始。
海市行向南翻越柱天山脉,尚未来得及看清尘烟中安乐京城郭轮廓,望山隘口内已涌来浩荡风。
“今年天气出奇,这风里竟有水气。”海市不禁深深呼吸,面捺住身下跃跃欲嘶座骑。
符义笑道:“哪里,不过是寻常焚风罢,今年怕还比往年更干燥呢。”
“可是……”海市露出疑惑神色。那风虽称不上清凉,却实实在在含着缕水气,吹拂在他们久经风沙肌肤上,竟觉出周身毛孔劈劈啪啪地舒展开来。
“咱们是打黄泉关来,中原什样焚风,咱们总是觉得潮润舒服。方大人出身帝都吧?那还好些。沿海诸郡兵士刚到关上,鼻衄鼻衄,皴皮皴皮,总得要过个年半年才好呢。”汤乾自转回头来,扬起眉。
“末将父籍临碣郡海滨,不过在帝都长大。”海市恭谨答道。
说话间转过隘口,到下坡路上,马儿轻快地小步疾跑起来。海市小心地控住马,低低惊叹声。隘口离承稷门尚有二十里路途,鸟瞰下去,已可见到股人马与旌旗巨流正缓缓绕过外郭集结于承稷门外,正是去夏三大营换防开拔前受阅校场。那支军队红旗红甲,训练有素,每二千五百人抵达,便列出纵横各五十之方阵,每阵间相隔三丈,依令旗指挥,行列斩齐,起坐转折皆有章法。先头已有十数阵抵达,人马却依然源源不绝自南方绕城而来,蔚为壮观。
城上龙旗与近畿营旗侧,升起朱红角旌,那是驻扎麇关成城营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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