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睁大对明丽眼睛。
悬楼上弓手们自上俯瞰下去,只能看见海市芽尖俏下巴颌儿仰着,那箭却牢牢钉在她倒悬面孔上,箭杆嗡鸣着震颤不已。
此时麒麟营前锋已撞入鹄库本阵,步兵随后拥而出,不过丈把宽通路上登时人马蠕蠕地缠杀成片,而阵中那放箭青年男子,却依然踏着马镫长身立于鞍上
互拥塞践踏,却又被前后二阵夹住动弹不得,第二阵鹄库人听得背后哗乱推挤,疑是中伏,心中惶急,两名小头领厉声呼喝,重整队型,率众向麒麟营阵内搏命撞来。麒麟营阵前军士将五尺五枪交叠刺出,绞成线挡住鹄库盾牌,纷纷抽出窄刃环手刀砍杀起来。
“射倒第五阵,咱们替麒麟营打开这条路。轮番三连射,不喊停,谁也不准停。”少年武将低缓地说着,二十张六石弓无声地开到满圆。
“放!”
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鹄库人被困在山道上无可回避,南端最前第三第四第五阵百余人已被凌厉箭雨与北方本阵切断,承受着麒麟营银色潮水般冲击,阵形越来越薄,而那箭矢雨幕犹不肯停息。
待到海市喝声“停”,那百余个鹄库人恰只剩下最后排,旋即如同秋末庄稼似地被麒麟营前锋刈倒。
海市耳边猛然凉,身旁名弓手捂着肩膀,地上跌落支鹄库人惯用海东青翎羽箭,显是受箭矢擦伤。悬楼下道路早被乱箭与尸体覆盖,再往北,却因悬楼朝向所限,是看不见。她冒险探出悬楼洞口向北看去,见鹄库人本阵中,几名弓手正向悬楼上乱箭射来,而另有十数名弓手已阵列在前,向步步推进麒麟营张开弓。而麒麟营此次是为近战冲阵而来,并无盾牌装备,眼见得要损失惨重。
“你们两个,捉住腿。”海市咬咬牙,缩回身体,背向洞口而坐,向近旁两名弓手说道。她自己却将三支箭咬在口中,指间又笼三支,左手持弓,个仰倒将上身垂到洞外石壁上,倒悬着向鹄库本阵中弓手们连环三箭,均无虚发。这当口她早觑见阵中名弓手身形高大壮硕,盔甲也格外醒目些,想是弓手头目,便取下牙间咬着三支箭,势同流星气向那人射去。海市用箭有些讲究,先是两支穿甲,接着是支放血,意在洞穿盔甲连结之薄弱处,再以带有沟槽放血箭头重创敌人。她方坐起身,便听得哒哒几声响,鹄库人箭接二连三打在石壁上。海市回头看去,只见那高大弓手握住喉头上攒成处三支箭,大喝声拔出,远远雪光里看不分明,倒见他身边拥上来人倒退两步,抹把脸,想是被喷满面血。
海市趁乱再倒悬下身子,也管不得乱箭横飞,倏倏连发,鹄库阵中弓手相继应声而倒。
“方大人!”悬楼上兵士呼喊起来,声音惶急得,竟都破。
她视线转,支箭正破空而来,转瞬即到眼前,避无可避,连埋在三棱箭镞中血槽皆历历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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