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搴心境十分颓唐,沈遇竹略略宽慰几句,便只能离开。走过冯搴直注视着地方,才看清那荒土上隐隐然坟起个小包。不知是谁用酢浆花编只小花环放在上面。但见那单薄红花瓣,长久地在狞厉冷风中瑟瑟颤着。
商议军务
秋雨空濛,无声浸*着野草滋蔓荒芜田地。莒城后方安置百姓避难处,冯搴正教导着几个垂髫小儿赶工劳作。偶然极目望,看到远处泥泞田埂上,个修长身影踏过野草和泥泞往这儿走来。冯搴放下手中事物,将沈遇竹迎进临时搭盖草棚下。
沈遇竹将蓑衣挂在檐下,问道:“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呢?”冯搴也以同样简练回答道,“救生不救死。昨夜又走几个。”
粮草匮乏,首要自然是保障前线出生入死兵卒,其次是供给尚有余力青壮百姓,老幼伤患便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前几日个女子冒领多份口粮被人捉个正着。她怀抱婴儿,牵着冯搴袖摆哀泣求恳,说自己腹中饥馑,产不出奶水来哺育幼子,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骨肉在怀中活活饿死。
冯搴低声道:“那个婴儿还没有只猫崽重,青黄干瘪,饿得直哭,他……他是极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只是……”
他不再往下说,疲惫地搓把自己脸颊。当时是怎样副伤心惨目场景,却已然在这不言之中。沈遇竹转目注视着冯搴,见他乱糟糟须发掩饰不住憔悴之色,眼角通红,脸色蜡黄,便猜到他定然是节俭自己口粮来接济百姓。顿顿,低声恳切道:“冯大人,越是这个时候,你越需要保重好自己,旦你倒下,这满城百姓又该仰赖谁来安抚照料呢?”
冯搴知他好意,淡淡笑,扶着楹柱慢慢坐下,道:“只怕也不必撑多久。”他注视着灰蒙蒙雨幕,恹然道:“这几日有传言,说燕国又调遣十万兵勇增赴前线,誓要灭绝齐国宗祠。如此危局,谁又能撑得呢?——靠们那位站也站不起来断腿将军吗?”
沈遇竹只觉这话十分刺耳,紧蹙双眉,道:“冯大人,你当真如此想?”
冯搴麻木道:“便只人信他又有何用?重要是这万千军民怎想?”他两只手臂伏在双膝上,佝偻着脊背望着萧肃场地,道:“这几日口粮改用小斛分发,又从粟米变成糙米,日餐,哪里吃得饱呢?民不聊生,难免人心浮动,许多人已然开始重修马车,预备逃命——你想他们会逃到哪儿去?听说圮殿、无牟等五城也支撑不住、开城投降,那联军首领想必是为邀买人心,对投降军民倒是秋毫无犯,甚至赈发军粮养活他们——你还能怨这些百姓投敌求生吗?”
沈遇竹沉默不语,冯搴眼望远方某处,道:“小杨,投拜墨门已近十年,舍生取义、死守社稷,是浑然不惧。”他静静地说,“但对于这些匹夫匹妇来说,这世上只有种正义,那便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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