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二人荒唐还历历在目。其实易地而处,沈遇竹如何将过去折辱锱铢必较地施还,雒易早做好觉悟。他自有练就套矫情镇物功夫,愈是困窘狼狈,愈是能若无其事,喜忧不露——哪怕那夜过后,沈遇竹乘势横加讥讽,多做番羞辱,他也有信心能冷静应付过去。
但他却没有料到,沈遇竹竟会单刀直入地问及他血源亲族之事。沈遇竹到底猜到几分?他又将以何等心情面对自己身世——面对雒易?
在雒易看来,他们仇怨结得太深。他几乎毁他切。这三年多来,自己没有给予他任何欢情融洽时刻,最后还那般刻毒冷漠地恶语相向。可为什他不向他反击丝毫恨意?难道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哪怕只是种未经证实可能性,便足够让沈遇竹将所有折磨和屈辱都笔勾销?——世上怎可能存在这蠢人!被那般刻薄地对待,还满心记挂着叮嘱他“用餐”“服药”这般琐屑之事!
雒易心道:“沈遇竹,你说你不知道在想什,可何尝又能明白,你在想些什?”
他攥着瓶子,咬着唇,阵阵酸懑涌上心头。解衣衫,老老实实将伤药敷抹尽。
。近日来更多次传出缠绵病榻消息……”有人摇头叹息,道,“无亏旦不治……齐国——又将大乱!”
话至此,众人才明白,齐君期盼子息迫切之情,不啻于大旱之望云霓;对齐君夫人“荒*”行径,在鄙薄不屑之外竟又增添几分同情。
斗谷胥面风卷残云地扫荡着食物,面支愣着耳朵听着,十分着慌地转过脸:“这下糟啦!”他低声道:“主子怕是被那个什无盐夫人给掠走啦!”
雒易目不他视,沉着地切着肉脯,从容道:“市井风传,不必尽信——何况,钟离春能看上那个无是处沈遇竹?呵呵,她又不瞎!”
斗谷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疑惑道:“不对啊!你也不瞎啊!”
用尽膏药,他才发现那只玉瓶里比外观看上去浅许多。他略沉吟,将瓶身击粉碎。
潜藏在瓶底暗格只扳指落出来。莹澈幽黑,似玉非玉,托在掌心十分沉实。雒易举在眼前,迎着日光望去。在扳指内侧,正镌着
“……”
雒易在心头反复默念好几遍“童言无忌”,这才舒然微笑道:“放心罢!若是单纯脂粉陷阱,以沈遇竹能为,真想脱身逃出,何费吹灰之力?说不定——”他顿顿,从怀里掏出第二只锦囊,点也不生气地“呲啦”声撕成褴褛,粲然笑道:“他是乐而忘返,正享受得紧呢!”
斗谷胥被他森然笑意激出个寒噤。却见雒易从锦囊里取出第二张绢条,读罢微怔忪,脸色几番变幻,便不再言语。
斗谷胥探头看,认出上面写着“记得上药”四字。
二人从饭馆离开,回到马车前。雒易头扎进车厢,将沈遇竹临走前留下伤药翻出来,捏着那只小小白玉瓶发愣。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