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锐怔下,刚才指尖相碰时候,顾翌安手片冰凉,可递到他手里易拉罐却带着热度,被顾翌安两只手给捂热。
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喝酒所以没拦着,知道他喝完凉,胃又不好,所以把冰都给捂热。
恍然间,俞锐想起海边栈道那瓶冰水,以及徐暮送到他房间那盒胃药。
顾翌安依旧是那个顾翌安。
俞锐抠开拉环,低低地笑声。
看他眼里已经染上朦胧醉意,顾翌安于是笑笑,没打算在这上面跟醉鬼纠缠。
塑料袋里还剩下许多没喝啤酒,俞锐扒拉出罐扔给他,又拿起自己那罐,跟顾翌安轻碰下杯。
之后谁都没说话。
俞锐没说,顾翌安也没问,他还拿着俞锐递给他那罐啤酒,贴着手心轻转着,也没看出来有要喝意思。
俩人就这安安静静地坐着。
曾经告诉过他句话——
手术刀是冰冷,可握手术刀手却不是。
医生这个职业,常常要面临很多无能为力,随着年资增长,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让自己变得超然,甚至变得麻木,以便随时能够迎接下台手术,救治下位病人。
但也有些人,甚至是极少数那些人,他们不愿意割舍这份共情,于是他们路走得比常人要难,不仅辈子都在治病救人,也辈子都在治心,治自己心。
顾翌安抬脚走过去,脚步声故意放得很轻,但俞锐似乎还是感觉到,转过身来,斜仰着头往上看。
也许是这杯带着温度啤酒,突然让俞锐产生那点倾诉欲望,又或许是曾经有过默契,让他心里隐隐闪过丝酸楚。
俞锐将手里那罐啤酒口喝光,空瓶丢在边,而后叫声“翌哥”。
顾翌安应声看向他。
“也没什,就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俞锐牵动嘴角笑声,“好像是到今天才忽然明白过来,决定个病人生死,不是医生手术做得好不好,而是肿瘤病检良性还是恶性。”
说这话时候,俞锐望着湖面,视线是虚焦,
视线范围内是片宁谧夜色。
今天是满月,天也是透亮,点点繁星缀着,不见丝乌云,映在湖面上,像是面锃亮镜子倒转天地。
俞锐依然沉默着喝酒,仰头灌下最后口,五指发力再次将易拉罐“咔咔”捏到变形,而后抬起胳膊三分命中。
他再要伸手去袋子里拿,顾翌安将自己手里那罐递到他面前:“喝这个吧,太凉对胃不好。”
说完,也没等俞锐反应,径直就塞到他手里。
发现是顾翌安瞬间,俞锐眼睛轻缓地眨下,而后举起手里啤酒,问:“喝酒吗?翌哥。”
顾翌安立在他旁边,俯视他片刻,随后也和俞锐样,曲腿坐下。
“不叫师兄?”顾翌安冷不丁问出这句。
俞锐酒喝多还有点懵,反应足足两秒才笑起来:“称呼而已,你要是不介意话,叫什都行。”
顾翌安微挑眉梢,侧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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