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真不知道他是怎撑过来。
他从小包袱里摸出块干净布料泡进滚水里消毒,拧干后给容缨清理创口。他们原本就没准备什东西,路逃亡药品和武器消耗殆尽,就剩下他揣在怀里防身那把匕首。连衣服都在逃亡途中用来当引开魔物诱饵,厚点袍子也只剩下那件盖在容缨身上斗篷。
容缨估计他们俩现在看上去就像对在泥堆里滚八百遍乞丐。
温热布帛擦拭过容缨身上创口,淤青暂且不谈,鞭伤也已经开始结痂,严重是捅那刀,发炎红肿,上面不知道被容缨糊什乱七八
成蹊被股糊味熏醒,他睁眼,发现自己坐着睡着,头发被火星燎半截。架子上水烫半天总算烧开,正咕噜噜冒着白气,他哆哆嗦嗦地往炭火里丢数块木头,潮湿树枝冒出黑烟,呛他不住咳嗽,几点火苗气若游丝地飘起来,勉强将藏身破观照亮半隅。
这是座悬空道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靠着数十根木榫嵌在悬崖正中,出口唯有条自崖壁上凿出崎岖小路,而今大雪满山道,那条小路也被风雪埋瞧不见。观外两扇破门被风吹地砰砰乱响,冷风顺着门缝往里灌,不过半夜,雪便已经积尺多深,泛着惨白光。
成蹊呵出口白气,找块石头把吱呀作响大门抵住,再搓着快冻僵手返回墙角。这里有片拿蒲团垫起来简易“床铺”,上头铺层从道观里扯下来破布,形成处狗窝似凹槽,深色布料上除陈年积灰,还蜷缩着个瘦骨嶙峋少年。漆黑长发乱七八糟散着,身上盖着件不太合适斗篷,露出半个苍白脸颊和大半小腿,侧颜消瘦却难掩秀美,就是单薄过分,大氅下身体只剩把骨头,正随着沉重呼吸缓缓起伏。
容缨病。
而这是他们逃亡第十天。
主角跳崖不死定律果然有用,十日前那剑解决追兵也引发雪崩,容缨抱着他跳崖时滚进雪堆里,只受轻伤,然后他们迷路。两个伤残病号在大山里乱窜,翻山越岭,期间又遭遇几波小规模流窜妖魔,容缨带着他这个拖油瓶路砍瓜切菜,愣是带着他从那个满是鬼魅魍魉大山头里逃出来。
只不过走大半发现他们走反。
灵山靠北,而他们去南方,和预设路线差也就那十万八千里吧。好在只要再翻过这个山头后就能碰见城镇,有人烟地方就有仙官,就能向仙家求救,大概是胜利近在眼前,容缨心神放松,刚爬上这个破观就头栽倒,差点没把成蹊吓死。
爬进蒲团堆里探探容缨额头,成蹊被对方过高体温烫哆嗦,吃力给他翻个身,撩开对方半合袍子,晦暗光影下,可以看见容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鞭伤、棍伤、冻伤,以及腰腹上最重那道,是被原主捅刀。十天,容缨路上根本没处理过,撕裂伤口已经发炎溃烂,正流着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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