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琛挨着温以宁也坐在床边,怕她失控,他轻轻揽住她肩。
江连雪十指交叠在起,垂在膝盖上,她化妆,唇色艳红,但神情失色是怎都掩盖不住。“本来不想给你录这个视频,但晓得,以你性格,估计没那容易放下,指不定背后怎骂呢。骂吧,骂你心里舒坦些,也好过点。”
江连雪呼口气,似乎有些紧张,但很快又坦然无畏承认:“是自己要走,跟拖不拖累你没有关系,是自己不想治。现在人真是奇怪啊,稀奇古怪病,有治没治,都挺可怜。哎,这定是报应吧,年轻时候不懂事儿,跟你外公断绝父女关系,把你外婆气心脏病猝死,几十年过下来,以为终于轮上好日子,结果,该算账笔都没有少。说起来,这都怪你那个死鬼老爹温孟良!丫人渣畜生不是好东西!”
气吞山河顿辱骂,江女士魄力不减当年,去世小十年温父大约也想不到,自己生前被人惦记,死后仍有人念念不忘。
孽缘也是缘,他这辈子,不亏。
江连雪这个视频拍很不熟练,应该是捣鼓好几遍后稍微满意个成品。因为她在说完这段话后又暂停,伸手对屏幕摇摇,自言自语道:“不会吧,又没网络?这什破移动啊,免费东西果真不好使。”
温以宁听到这儿,嘴角跟着扬扬。
家里无线网还是搬家那会儿听说中国移动搞客户活动,交两百块就能免费用两年网络。她当时劝江连雪,说小亮老师家装,但信号忒差,别贪便宜。江连雪哪能不贪便宜。结果证明是对,有时看个电视剧卡都动弹不得,气她直骂娘。
视频里江连雪又起身走近,然后镜头跟着晃晃。
这时,唐其琛进来卧室,看到也是愣。
江连雪骂急,气儿有点喘,她歇歇,似是蓄上力气才继续说:“不知道你什时候能发现这个视频,但如果你看到这里,囡囡,别找。好好过你日子。从小对你也没太多管教,你活成什样,那都是你自己造化。所以死,你给不给送终,都不怪你。”
江连雪自顾自笑起来,眼神平淡镇定,没有丝犹豫和不舍,她语气娓娓道来,似乎讲是别人故事,“去肿瘤医院看过做化疗人,头发大把大把掉,眼圈儿凹进去那深,身上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还得做清创,在走道上听见那惨叫声,实在是太恐怖。活着这痛苦,何必呢。”
温以宁眼泪滴滴往下坠,无声,
终于好。
江连雪坐在沙发上,不太自然抿抿唇,然后把脸边碎头发拢去耳朵后,眼神凝望模样,很有镜头感。
她扯个笑,然后喊声,“囡囡。”
温以宁眼眶热,低低应声:“嗯。”
之后,江连雪有很长段时间静默。她注视前方,眼睫轻动,几次想开口但又把唇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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