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今晚已经说两次。”
他真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再强撑起心情敷衍他妈。
“妈……”
李可唯望着林雪梅专注看电视侧脸,胸腔内陡然被股委屈酸水给灌满。
“……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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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过去,疗养院门口那株木棉又长出绿叶,恢复以往郁郁葱葱模样,在闷热夏夜里张着它那黝黑树影,恍若巷子里尊醒目保护神般,罩着从小路里经过每个人。
门口路灯依然孤零零,但在这寂静夜里,那束微弱而昏黄光却显得如此温馨。
林雪梅坐在房间里藤椅上,手中捧着个发黄陶瓷杯,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戏曲节目。
屏幕上放映正是《长生殿》第二出:定情。
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脸,颤抖地把塑料包装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他看着验孕棒上尘埃落定两道杠,感觉眼睛都被那鲜艳颜色给刺痛。
但与此同时,他脑海浮现不是喜悦、不是惊恐,而是几近茫然空白。
不能让季想知道。
不能让季想知道……
林雪梅却像没听见他说话般,依然忘地盯着电视中“咿咿呀呀”唱段,整个人陷在那虚迷锦绣温柔乡里。
“你又不认得是不是……?”
李可唯没忍住,颗眼泪直挺挺地顺着他脸颊滚下来。
小时候,他妈林雪梅是家里最可靠、最细心人。
当年李共文出事之后,他在学校里每天都在受别人欺
“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林雪梅转过头,指着那电视中罗裙飘飘演员对李可唯炫耀道:“年轻时候在县里龙湖艺术团当舞蹈演员,穿也是这种裙子。”
“有次去省里演出拿奖,还捧着那什金奖杯,可风光。市长还奖励们每个人人张戏票,去省里大剧院看戏呢,看得就是这出《长生殿》。”
李可唯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从小到大他妈就把“去省里演出拿奖”当做自己最值得纪念骄傲,茶余饭后都得不经意地跟邻居炫耀番,现在得病之后虽然有时候连儿子都不认,但却总是记得从前市长给舞蹈团送票那事儿。
这是李可唯第时间闪过念头。
他花近分钟才在自己包中找到手机,跟第次使用智能机远古人似,连输三次密码才僵硬地解锁。
扶着洗手池做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后,李可唯才打开通讯录,他目光在“傅轻云”与“王行深”名字处停顿片刻,似乎作些心理挣扎,但最终还是坚定地划过去。
几百个联系人里,他时竟不知道要打给谁。
魔怔似地刷好久,直到手指感受到屏幕“不堪重负”传来烫度,李可唯才叹口气,推开门慢慢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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