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卧在榻上朱昱深缓缓睁开眼,回句:“三妹。”
红缨枪“铛”声坠在地上,朱穗拂地,扫出片凉意。
她似乎仍难以置信,看眼搁在御案上治痴症药汤,怔然道:“你……不是痴?”
又觉得不对,再问:“何时好?”
再想,仍是错,于是问:“是不是……早就好,因为、因为怕十三削藩,所以——”
朱昱深倚着引枕,半卧在龙榻上,双目是阖着,似在睡。
沈筠看着他,说不出什滋味。
她其实并不确定发生什,昨日得知朱南羡去世,也是茫然大过伤痛,枯坐夜,才隐隐觉得不对——四哥人已谵妄,前日傍晚,十三传召他做什?为何十三会在传召四哥后,忽然放火**?既是有嫡立嫡,诏书为何要立四哥为帝,十七呢?八月末,他们回京复命,小奚为何不惜溺死四哥也要试探他痴症真假?
心中忽然升起个可怖揣测,说不清是惊是悲。
仓惶间,也不顾两位太妃阻拦,夺马便赶回宫,直到看到烧得精光殿宇,揣测下化作磅礴怒意,驱使着她提着红缨枪便闯来谨身殿。
谨身殿原为御书房,明华宫被焚,重建尚需时日,别宫楼规格不够,新帝是以暂居此处。
听小吏话,同在工坊江主事与吕主事便慌神,帝王居所,除皇帝身边带刀近侍,任何人进入都需卸下兵器,包括皇后。
“摄政大人,可要传几位亲军卫指挥使去拦着皇后娘娘?”
柳朝明见雪停,面往外走,面扔下句:“让朱弈珩去。”
江主事愣:“十殿下?”
“骗你。”朱昱深看沈筠这副样子,沉默地打断,“对不住。”
饶是心里已有揣测,事实摆在眼前,才发现难以承受,以至于还在拼命帮他找借口。
沈筠整个人都乱。
她茫然又不解地看着朱昱深:“不是,为什啊?为什要骗?又不会害你,你怕削藩,与十三起长大,去与他说。或者大不不当这个王爷,陪你,带着瑄儿与瑾儿,起去北凉,去达丹,或者南下去
可现在,她站在朱昱深眼前,又感到丝无措。
他阖目半卧样子这静,分明就是痴。
是不是——自己想错?
纷乱思绪反倒令心神镇定下来,轻声唤句:“四哥。”然后盼着他如以往般听不见,不要应。
然而,片刻后,沈筠却听到声轻叹。
可这宫里,哪有大臣吩咐王爷办事?
还待再问,旁吕主事悄声道:“江大人,如今这朝廷,该听谁不该听谁,您心里没个谱?十殿下领着宗人令,确实能管这事,您还是赶紧去寻他,省得谨身殿那头乱套,摄政大人怪罪。”
谨身殿已经乱套。
沈筠到,将守在外头侍卫,里头伺候侍婢通通撵出来,独自提着红缨枪在外间站会儿,心神稍缓,才步步朝内殿走去。
天色方明,内殿还掌着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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