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途遇风雨亦不可阻。
灯油自明华内宫慢慢散开,流向各处。
暗夜雪光,寂静只余最后刻。
朱南羡握住灯台手松,星微弱灯色自他修长指间跌落。
灼灼烈火,突然燎原。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大约是马昭应自己话,令干守着内宫侍婢撤下。
案上琉璃灯已暗许多,想必灯油就快燃尽。
朱南羡自龙榻上坐起,看着案上微弱灯火,良久,动也不动。
他双眸里有清澈水光,乍看上去,以为是泪。
其实不是。
许是忧思重,脉象不好,恐会惹风寒,落下病根,建议挪地方关着。但三司有三司规矩,苏大人罪名在身,倘未审,除牢里,哪里也不能去。”
“刑部牢房,那不堪?”朱南羡沉默许久,便问这句。
“回陛下,也不是不堪。”马昭道,“陛下有所不知,每年入冬,牢房里都会冻死冻伤批犯人,因没有取火取暖用具,是以煎熬,身子骨弱,自然就经不住。这不单在刑部,地方上衙门也是样。”
“……朕知道,你走吧。”
马昭应是,还未退到门口,朱南羡又道,“朕……睡不好,怕吵,你传令,让所有侍卫,内侍,宫婢,都退去外宫守着,不等天亮,不必来叨扰。”
那是他眼里与生俱来湖光山色,是磊落无比赤,是与日同光晖。
饶是他这满腔赤诚付与干戈,浩荡情动终令焚身自毁,他亦无怨无悔。
他端起琉璃灯,走到内宫角,将不经意搁在此两桶灯油打翻。
灯油发出微淡清香,犹如檀,犹如广藿,听说这油原是烧在佛案前,点出来灯,能长明不灭。
长明不灭如他眸中之星,此生之情。
马昭有些犹豫:“可是……”
“怎?”朱南羡打断道,“你们还怕朕跑?”他失笑声,“环明华台有数百守着朕兵卫,朕只人,能跑得哪里去?”
“陛下恕罪,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马昭连忙跪下,“奴婢只是担心陛下身子,是以想着是否要请医——”
“滚出去。”
“是。”马昭磕个头,跪行着退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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