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朱南羡因要为朱景元守上半夜，也没来得及用膳，自皇案前取
几分奏折，便往明华宫去。
等守夜出来已是第二日
丑时，东宫尤公公提灯过来迎他，说道：“殿下初回宫就这
辛苦，不如就近在明华宫歇两个时辰？”
朱南羡想
下却道：“不必，本宫还有事要去刑部趟。”
尤公公犹疑半刻才应，又忍不住道：“殿下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住这个操劳法，明日廷议过后可定要缓缓。”
朱南羡目光已落在刑部方向，自尤公公手里接过风灯，应道：“本宫知道。”
柳朝明抬目看朱南羡眼，然后道：“赤心难得，谦而有道，殿下有心亲万机，励精图治，那不必操之过急。”
朱南羡点下头：“本宫知道，天色已晚，大人先回都察院罢。”
柳朝明应声，刚退到殿外，忽听朱南羡又唤句：“柳昀。”
他似是有千般思量，但目色还平静坚定如常。
“今日……本宫其实看见。”朱南羡道，说着，他蓦地抬手对柳朝明揖，“今日，还有这许多日子以来，多谢大人。”
答案，齐拱手道：“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时已近晚，朱南羡就北凉战事再问问兵部，想到自己还要去明华宫为父皇守上半夜，便令七卿散。
等七位大臣退至奉天殿外行礼时，他似又想起什，唤句：“柳大人留步。”
天际弯月牙明亮有光，内侍们见太子殿下还有国事要议，又进得殿来掌数盏灯火，柳朝明于深殿上与朱南羡行得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南羡思量下道：“今日议事前，本宫翻看下近日奏章，这才知年来半大事都是由大人主持操劳，大人辛苦。”
说是有事其实也谈不上，再要紧事也可以挪后些许。
他只是觉得刚回宫中连句话都还未曾好好与苏晋说，实在想去看看她。
朝中事宜繁冗，纵是深夜，各部也亮着灯火，刑部值夜主事吴寂枝见着外头有人过来，原以为是哪个衙司过来
朱南羡没说明他在谢什，但其中意思他二人都再清楚不过。
多谢他今日舍命相护。
多谢他这三两年来，对苏时雨无声相护。
殿外是寂寥月色，殿内灼然火光如烈烈艳阳。
柳朝明站在月色与火光交汇处，看向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人，他沉默下，也合袖，对朱南羡回个揖，没多说什，折身走。
他这话说得诚心。
各部堂官皆是有大才之人，但所有奏本中，唯数柳朝明写得最为通达明晰，也难怪苏晋从前在都察院时，正事上总以他为楷模。
柳朝明道：“殿下过誉，臣所行不过分内之事。”
朱南羡又道：“本宫初理国事，并不很得心应手，于些地方尚有不明不解之处，唯恐耽误国之大事，日后还要劳烦大人多指教。”
他知道自己不足，坦荡荡地承认，以人为师，见贤思齐，丝毫不遮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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