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寺下头几个衙署离得很近,而今公务繁忙,各自间常有走动,刘署令正在气头上,听这话,只当是兄弟衙门来人:“来人就来人,让他在公堂里候着。”
小吏咽口唾沫,不知该怎回话,因来那个人虽未自报家门,但那身三品孔雀绣常服已令公堂内众官吏哆哆嗦嗦地跪地。
半晌,小吏才缓下口气,说道:“大人,这回来得可是个不得大官,且他后头还跟着十几个不得将士。”
刘署令听他语焉不详,分外不耐烦,边回头边道:“典厩署这种鸟不生蛋犄角旮旯能有什大官来,总不能是黄寺卿,他堂堂四品大员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下官太仆寺典厩署署令刘长青拜见苏大人,苏大人大驾真是蓬荜生辉,下官未能远迎,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苏晋目光自沈奚身上掠而过,看向地上说话说半就打着颤跪下刘署令,笑声道:“这里四野茫茫,天地为庐,刘大人还能蓬荜生出辉来,可见是大肚能容海纳百川。”又道,“本官听闻刘大人有个习惯,每日午过,必小憩
道:“岂敢。”又道,“下官虽屈居末流,但也知道今年战起,买马运粮处处都要用银子,户部之所以周转得过来,都是因为沈大人任左侍郎期间未雨绸缪,大人韬略无双,下官岂有不信大人之理?”
沈奚点下头,方才拔下枯草自指尖转:“兵部所批下来运马路线,最后由典厩署发出,本官虽为署丞,但署令大人言明不让碰兵马信函,你若信得过本官,明日你将路线图带来给,待改过后再发去沿途各官厩驻地。”
林掌固听这话,骇然惊:“大人您竟要修改运马路……”
话未说完,便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林掌固慌忙住嘴,将手里公文对半折,收进怀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让沈奚碰兵马信函典厩署刘署令。
他寒声道:“不好好当值便也罢,趁本官不在,还扯起闲话来?”又看向沈奚,“沈署丞今日百匹马可刷完?”
沈奚将枯草往嘴里衔,嘻嘻笑道:“叫大人失望,还有五十匹,下官这就刷。”说着,扶着木栏转过身,拾起马刷子往马厩里去。
刘署令在外头看着,片刻,慢条斯理道:“按说沈大人是署丞,腿脚也不好,刷马活不干你来干,但如今各地征马,太仆寺上下忙成个陀螺,你是新来又帮不上忙,只能做些杂活,还望沈署丞莫要往心里去。”
沈奚拿马刷子蘸水,刷马动作已颇是熟练,毫不在乎道:“刘大人多虑,在沈某心里,公务不分大小贵贱,为都是家国天下,譬如这刷马活计,根根将马毛理顺,也算为大人您尽份心不是?”
刘署令听这话只觉别扭,反应半刻才知沈奚似是将手里刷马比作自己,正待发作,忽见小吏自衙署里跌跌撞撞地奔来草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人,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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